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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商機大噴出,台灣電子業狠打馬雲、趙偉國的臉,但新創事業卻面臨種種障礙

AI商機大噴出,台灣電子業狠打馬雲、趙偉國的臉,但新創事業卻面臨種種障礙

林宏文

科技

今周刊攝影團隊

2023-06-30 11:56

前兩天主持《今周刊—台灣大未來》的年度論壇,主題是談台灣的新創與人才,邀請到益鼎創投董事長及創投公會理事長邱德成、中華經濟研究院院長葉俊顯、水木創業顧問董事長及清大創業車庫創辦人廖湘如來演講與座談。其中談到不少重要議題,也曝露出台灣發展新創產業的不足之處,這些討論對台灣發展新創及培育人才都相當關鍵,在此與大家分享。

 

新創是社會進步的原動力,這應該是毫無疑問的,如果把時間拉長,如今卓然有成的電子業,50年前就是新創產業。

 

台灣電子硬體產業發展50年,最早創業的金寶電子成立於1973年,今年正好慶祝50周年,從金寶分出來的公司包括廣達、仁寶及英業達,其後1976年宏碁創辦,日後又切出緯創、明基佳世達及衍生1989年創辦的華碩、和碩,加上創辦於1974年的鴻海,台灣電子五哥版圖就因此成形。

 

50年來台灣電子業偏重硬體產業,至於軟體產業就明顯不強,我在座談時特別提及兩個重要的觀察時間點。

 

馬雲、趙偉國的「放話」 並沒有實現

 

第一個是2010年阿里巴巴創辦人馬雲來台,當時正值大陸移動互聯網風起雲湧之際,馬雲來台演講時說,台灣沒希望了,都是七、八十歲的老人在談創新。我當時在現場聽講,發現台下許多白髮蒼蒼的老董、老總臉上表情都很尷尬。

 

馬雲當時這麼說,確實點出彼時台灣的產業困境。那時台灣產業確實是倚賴PC與半導體,但在軟體網路領域創業者少之又少,當時最被看好及重視的創業家應該是宏達電的王雪紅及周水明,hTC還領先蘋果推出智慧型手機。

 

當然,如今再來回顧這段歷程,實在也是令人唏噓不已。大陸互聯網巨頭被「共同富裕」,馬雲五十多歲就被逼下台,對岸面臨的政治風險高很多,但台灣許多老人大部分還在原來位置,半導體及AI伺服器繼續領先全球,硬體產業愈來愈強,七、八十歲的老人搞硬體創新還是很厲害。

 

第二個時間點是2015年,紫光集團趙偉國來台灣拜訪。當時,趙偉國強烈希望台灣對大陸開門,放話要收購聯發科、台積電等企業,引起台灣社會一場論戰。

 

當時正值大陸發展移動互聯網卓然有成之際,阿里、騰訊、百度在美中等地股市創造驚人市值與財富,大陸資金正在大舉收購全世界,趙偉國來台灣放話要買下各指標企業,可以說是大陸用軟體網路賺到的巨大財富,低價收購當時陷入低迷的台灣硬體廠商。

 

當然,後來的結果大家都很清楚,台灣擋住了趙偉國的進攻,聯發科、台積電沒有讓出股份。如今兩岸更是風水輪流轉,台灣硬體廠商市值大幅躍進,大陸網路巨頭股價則明顯修正,趙偉國也因涉嫌貪汚遭調查起訴,下場比馬雲更慘。

 

我談這兩個關鍵時間點,就是想突顯兩岸軟硬體發展有別,台灣硬體產業沒有不好,其實是好得不得了,如今AI時代來臨,台灣硬體產業又更重要了。

 

但是,台灣將人才資源投入硬體,而且硬體獨強,在全世界是相當少見的。因為幾乎所有國家都大力發展軟體及應用,因為軟體吃掉全世界,許多國家資工系排名都在電機系之前,年輕人的偶像也都是在軟體網路創業有成的前輩。

 

投資新創的資金 只占台灣金融資產0.1%

 

至於2010年馬雲對台灣的提點,迄今已13年,台灣的軟體新創到底發展如何?

 

其實,台灣軟體新創十多年間確實進步了,近幾年Appier到日本掛牌,91App在台灣上市,另外Gogoro及玩美在美股掛牌,還有許多公司正準備掛牌,上周我去參加gogolook的上市說明會,前兩天去91App的年度論壇,許多新創公司iKala、awoo、意藍跟著亮相。台灣軟體網路新創陸續跳出來,比起十年前的一片荒蕪,已經明顯改善不少。

 

不過,在《今周刊》的論壇中,我們討論到台灣新創面臨的諸多挑戰,不論是資金、人才、法規,再到上市條件等,都還有很多改善空間。例如有幾個關鍵數字,台灣不是沒有錢,目前投資新創的資金,只占台灣金融資產的0.1%,如何把錢引導到投資新創,這是重要課題。

 

▲台灣新創事業在資金、人才、法規、上市,都面臨諸多挑戰。(照片來源:今周刊攝影團隊)

 

根據邱德成提供的資料,台灣新創過去累積投資20年的資金,還不夠拿來蓋台積電一座晶圓廠。因為台灣硬體很強,過去累積最多社會財富,加上傳統產業及金融業的龐大資金,保險業34兆的資金,有七成近20兆元投到海外,過去幾年因美國升息賠掉1兆元。

 

因此,只要能夠台灣把投資新創的0.1%比例增加到1%,那就是十倍的金額,這對新創是很大的挹注,但對台灣許多有錢的舊經濟來說,根本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新創公司要上市櫃 台灣比日本還嚴格

 

另外,台灣對上市櫃的條件限制,比日本還嚴格。日本對新創公司的要求,是只要流通在外股權有5億日幣(約新台幣1億元)市值,就可以上市,以流通在外股份占25%來計算,大約是市值新台幣4億元就可以掛牌,但台灣規定是市值要新台幣10億元才能上市。

 

台灣的人口數、經濟規模、企業市值,肯定沒有日本高,但對公司掛牌上市的條件要求比日本還高,這其中的問題在於,日本股市折騰30年才又回到新高,很可能日本已經想通,要讓新經濟有更暢通的管道上市櫃,把掛牌條件放寬,才是鼓勵新創發展的最佳政策。

 

此外,台灣發展新創,也不必跟著大國腳步走。事實上,台灣經常跟著全世界談獨角獸,也就是新創公司在未掛牌前就已有10億美元(約新台幣300億元)市值,但這種算法適用於那些人口多、市場大的大國家,台灣是個小國家,有什麼條件跟人家談獨角獸?就算有些新創一開始就努力耕耘東南亞或東北亞市場,但終究不是本地市場,都要一段時間才能看到成效。

 

其實若仔細觀察台灣許多公司資本形成的軌跡,就可以發現,很多公司剛上市櫃掛牌時,市值都很低,不只沒有10億美元,有的甚至不到新台幣10億元。但很多公司因為上市櫃後不斷擴展,如今都已長到很大的規模。

 

以目前生技CDMO(委託開發暨製造服務)的領導廠商保瑞為例,剛掛牌時市值才9億元,但如今已長到555億元,6年膨脹60倍。另外力旺掛牌時51億元,12年之間成長超過30倍到1752億元,信驊掛牌時26億元,十年成長40倍到目前的1000億元。(見表一)

 

▲表格來源:益鼎創投提供

 

也就是說,台灣有太多企業,剛掛牌時根本就什麼獸都不是,但靠著資本市場的資金挹助,或透過合併收購逐漸成長壯大。理想的資本市場是一棒接一棒,從早期天使投資人、創投,再到掛牌後的法人及一般投資人,獨角獸不必是台灣追求的目標,把上市櫃掛牌門檻訂太高,不應該是台灣的菜。

 

因此,如果新創可以掛牌,儘量尋求早一點上市,及早進入資本市場,借力使力快速發展。至於政府也應協助新創快速掛牌,當然對於掛牌的各種障礙,也應儘量掃除。

 

獎勵明顯縮水 產業創新條例必須全面檢討

 

對於股市交易人的限制,當然也不必太多。目前創新板對新創開方便之門,但對投資人資格卻有限制,要求自然人淨資產達500萬元,最近2年度平均所得達150萬元。

 

因為這個限制,如今只有20萬人能夠在創新板交易,台灣有1200萬股民,只有不到2%的人可以參與投資創新板,這種限制似乎沒有必要,對未來創新板的普及也必然帶來不利影響。

 

台灣近幾年大力加碼對生技醫藥產業的優惠,對生技產業的發展確實大有助益,生技股也成為當紅炸子雞。不過,政府與主管機關對生技產業的用心,何不普遍擴及其他產業?(見表二)

 

▲表格來源:益鼎創投提供

 

目前政府從生技醫藥、文化創意產業,都有提供特別的獎勵,但對產業創新條例的獎勵則明顯縮水。我一直覺得,政府不該去選擇什麼產業該獎勵,因為政府沒有預判未來的水晶球,產業創新條例牽涉到的產業類別相當龐大,軟體網路等全世界發展最快速的產業都包括其中,這種產業創新條例已到了必須全面檢討的時刻了。

 

培育一個小孩 需要一個村莊的力量

 

另外,台灣人才短缺的問題相當嚴重,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但我也認為,與其一直想要如何增加人才數量,但年輕人不生就是不生,不如強調如何增進人才品質,讓原本躺平的人可以站起來,得到更多啟發與激勵,讓人才更自由流動,包括研發法人創業的借調制度,都是可以努力的方向。

 

總結來說,台灣獨重硬體,沒有什麼不好,但不要因為台積電、聯發科吸收太多人才,而讓軟體網路創業受到影響。我曾遇過一位台積電工程師,他說他的工作就是每天面對二、三十顆按鈕,這樣的工作雖然報酬高,但成就感很需要自己去尋找。難怪很多有想法的年輕人,要跟父母抗爭,「不要叫我去台積電上班好不好?」

 

早年在聯電集團擔任IC設計工程師的廖湘如,近20多年來投身創投及車庫創業,她看到許多年輕人創業品質愈來愈好,但都要經歷很多求生存的艱辛過程,舊經濟或許可以給他們資金協助及創業時的建議,但許多熟悉硬體產業的導師,對軟體網路也不熟,還不一定聽得懂他們在做什麼。

 

廖湘如說,非洲有句名言,「It takes a village to raise a child」,意即培育一個小孩,需要一個村莊的力量。台灣在硬體產業如此興盛下,真的要好好想一想,如何運用一整個村莊的力量,來協助這些軟體網路新創的孩子,可以走出台灣,走向全世界,創造和硬體產業一樣輝煌的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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