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3億美元、約當14兆台幣的史詩級AI算力訂單，帶著甲骨文重回科技舞台中央，也讓一生都在「準備」成為全球首富的創辦人艾利森，圓夢一日。
這家有「地端資料庫之王」稱號的資深科技公司，手握的肥美訂單，猶如煮熟的鴨子，究竟是大爆發已成定局？還是可能吃幾口就飛了？本文拆解甲骨文AI發達之路。
自從二○二三年AI浪潮興起以來，每隔一段時間，資本市場總有「一日暴富」的驚奇戲碼登場。單以美股看，AI霸主輝達股價在當年五月飆出單日二五％漲幅；半年後，「妖股」美超微曾在二十天內瘋漲兩倍；到了去年十二月，博通踩著ASIC題材的風火輪飛快奔馳，股價亦曾單日猛進二四％。
如今，「AI暴富秀」又有新戲登場。
甲骨文（Oracle），這家名號響亮、根底深厚，但過去兩年卻似未在AI戰場上衝鋒殺伐的老牌科技巨頭，終於重新奪回世人目光。九月十日，甲骨文的股價單日暴漲三六％，公司市值最高飛到九二二二億美元，幾乎摸到一兆美元天際線，雖仍略遜台積電，但已跨過摩根大通，躋身全球第十二大企業。
股價衝高的延伸好戲，更令股民目眩神迷。隨著市值飛奔，持股四成的甲骨文創辦人艾利森（Larry Ellison），身價瞬間驟增千億美元，據彭博全球億萬富豪指數（Bloomberg Billionaires Index）即時計算，美國時間九月十日上午十點十分，他的個人財富來到三九三○億美元。
那一刻，他超越特斯拉執行長馬斯克（Elon Musk），登上全球首富寶座；他的名字，從未滿四十的年歲時就總是和「資深首富」比爾．蓋茲（Bill Gates）相提並論，活到八十一歲，終於嘗到首富滋味。
然而，撇開首富跑馬燈的戲劇性，甲骨文股價驟升對AI革命的背後意義為何？它的光環亮度與廣度能延展多久、多廣？終究才是資本市場與產業界的關心所在。它能像輝達，以平地一聲雷的震撼力掀起AI時代巨浪？能像博通，以旱地拔蔥的業績印證ASIC趨勢為真？或者，它會像美超微，隨著失落的財報與走樣的治理，迅速歸於平淡？
一個附註讓市場瘋狂，「未來收入」指標RPO 季增逾二倍
九月十日的股價飆、市值衝，來自於前一天甲骨文的一場財報發布會。甲骨文的財報會計年度是採「六月制」，這場「二○二六年第一季財報發布會」，談的是今年六到八月業績。但，業績其實表現普普，甚至略低於市場預期。
單季營收年增十二％，業務占比八成六的重要項目雲端服務，營收年增十五％，兩個數字，都比華爾街的原先普遍預期低了一個百分點。另外，自由現金流也亮起紅燈，負三．六億美元，遠遜於市場原估的十二．七億美元。
但在甲骨文團隊連串報出平淡業績之後，投資人卻因一個不在財報表格裡的數字，完全振奮！
四五五三億美元（約十四兆新台幣）。這個數字被揭露於財報的附註，一個簡稱「RPO」的項目中。這三個字母代表「剩餘履約義務（Remaining Performance Obligations）」，白話解釋，就是還沒交貨收錢的在手訂單餘額，是預測「未來收入」的指標。
「我們上一季與三家不同客戶簽署四份、數十億美元合約，RPO累積金額年增三五九％，達到四五五三億美元。」甲骨文執行長卡茲（Safra Catz）淡定表示。
若看二○年以來甲骨文歷年財報的附註揭露，在手訂單金額成長最多的是二三年，當年底的訂單餘額比前一年多了約四六％。而如今這個四五五三億美元所代表的，是比「三個月前」增加了二三○％，若對比去年同期，更是增加三五九％，莫怪市場為之瘋狂。
「未來數個月內，甲骨文還會簽訂多份數十億美元合約，屆時，RPO總值將超過五千億美元。」卡茲隨後繼續錦上添花，並且作出一個漂亮收尾：「在新的財務年度，甲骨文取得了輝煌開局！」
不過，若定睛細看財報中關於四五五三億美元的更多解釋，會發現，甲骨文預估其中僅有一○％可望在本會計年度實現營收，另外二五％於一年後到三年內完成，三四％則在未來三年後至五年內完成，剩下的三一％，則是五年後的事。
先從「一○％可望在一年內兌現」來看，這是近五年同期甲骨文揭露在手訂單餘額的最低比率了。以每年八月底數據觀察，甲骨文在一年內兌現訂單營收的比率，雖從六○％逐年降低，但就算降到去年八月，也還有三八％。
再者，如果按照比率計算，這四五五三億美元在未來一年對甲骨文的營收貢獻，約莫就是四五五億美元，與過往相比雖是新高，但成長幅度絕對不算亮眼。以去年八月底財報揭露的數字來看，訂單餘額雖僅九九一億美元，但以一年內可有三八％的兌現比率計算，兌現額也有三七七億美元，再前一年，則是三一八億美元。
如果著眼長線，天文數字般的在手訂單或許仍然令人神往。但，投資機構對此還是提出不少質疑。
「投資者可能誤解了RPO對甲骨文的影響程度，」在甲骨文財報發布隔天，摩根大通隨即發出警訊，「首先，我們不知道四五五三億美元中，有多少來自單一客戶OpenAI，所以很難評估集中度風險，以及未來履約能力。」
投資機構卻打問號，客戶OpenAI仍虧錢 難評估履約能力
今年七月初，市場即傳甲骨文接獲OpenAI的資料中心基礎建設大單，配合「星際之門」（Stargate）計畫，準備在全美各地大舉興建資料中心。到了七月二十二日，OpenAI也發布新聞稿證實：「甲骨文與OpenAI達成協議，將在美國開發四．五GW的『星際之門』資料中心容量。」九月十日，甲骨文財報公布後的隔天，《華爾街日報》更揭露了甲骨文從OpenAI所拿到的合約內涵，這是一份五年總額三千億美元的訂單。
其實，在七月初這筆訂單的消息甫在市場傳出之際，摩根大通是以純粹的「甲骨文的利多」解讀，甚至為此發布看好報告；但在合約輪廓更加清晰後，搭配甲骨文在財報會議中宣布的高額、長期在手訂單，這家重量級的投資機構反倒對甲骨文產生憂心。因為，OpenAI的三千億美元訂單，極可能占甲骨文宣稱在手訂單的絕大多數，而OpenAI的履約付款能力，值得高度懷疑。
OpenAI是一家仍在虧錢的新創公司，六月揭露年營收僅約一百億美元，對比它給甲骨文的那份「平均每年支付六百億美元」訂單，全年營收不到履約金額五分之一。《華爾街日報》更評論，「OpenAI燒錢速度超越地球上任何新創公司。」OpenAI執行長阿特曼（Sam Altman）還曾告訴投資人，公司在二九年之前不僅不會獲利，且將虧損四四○億美元。
此外，「另一個不知道的細節是，甲骨文RPO實現期間有多長？」摩根大通在報告中繼續質疑。雖說甲骨文在財報裡概略說明了不同時段的訂單預期實現比率，然而，四五五三億美元中，畢竟仍有三一％是「預計五年後」才能實現，沒有實際的達陣界線。若這些訂單主要集中於OpenAI，從目前雙方的合作狀況看，甲骨文在財報上的預估回收期，恐怕也有打問號的空間。
根據摩根大通的掌握，甲骨文目前正為OpenAI興建中的美國德州亞伯林資料中心，「實際算力租約期是十五年。」據此推敲，「我們認為甲骨文手中一些較大金額的合約，極有可能性，是『相當長期』的合約，甚至可能接近十年。」報告裡，摩根大通再次留下一句提醒。對比甲骨文瞬間飆漲的股價，這句提醒也像某種諷刺，憑藉「十年長度」的業績展望，竟能激活甲骨文股價、讓創辦人成為首富。
卡進科技巨頭商戰：OpenAI降低依賴微軟，甲骨文迅速補位
雖然提出一堆質疑，但摩根大通也不否認甲骨文手中訂單暴增的正面意義，「如果在手訂單有多方來源，並且有健康的利潤空間……，那麼，對甲骨文的影響是非常積極的。」報告寫到。而在業界的解讀中，四五五三億美元這個數字，無論如何，已代表甲骨文在「科技巨頭商戰」縫隙裡卡到漂亮位置，這項成果的擴展潛力，仍然不容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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