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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億遠東王國一肩挑 徐旭東霸業危機! P.62

三千億遠東王國一肩挑	徐旭東霸業危機! P.62

十二月十一日起連續五天,遠東集團將在花蓮遠來飯店舉行一年一度的集團關係企業聯席會,今年主題是「遠東新紀元」(Far Eastern New Era)。集團董事長徐旭東將向五百位副理級以上幹部,勾勒遠東集團未來的遠景

遠東集團今年大手筆在兩岸同步擴張,投資事業不論水泥、EG (乙二醇)、散裝輪運價都呈漲價榮景,讓徐旭東堪稱二○○三年企業風雲人物。但是,這位身兼二十一家公司董事長的風雲老闆,忙到自己都在叫苦,參與行銷事務,連模特兒跳的舞步都要管,因為授權不足,集團看不到接班人。

這種凡事親力親為、一人獨秀的經營模式,會讓遠東的明天更好?還是隱藏看不見的管理危機……?

星期六晚上八點,當大多數台北人都在享受周末時,位於台北市敦化南路遠企大樓三十八樓的董事長辦公室內卻是燈火通明。不要懷疑,正在加班的就是遠東集團董事長徐旭東!集團老臣都知道,如果有急件待簽公文,周末晚上送到董辦找老闆簽,就對了!

老臣們說,「或許是因為家人都在美國,所以董事長無後顧之憂,不但每天從早忙到晚,工時常常超過十五個鐘點,連周六都照常忙到晚上八、九點才回家。」但也有離職主管認為,徐旭東因為身兼太多董事長頭銜,加上授權不足,凡事親力親為,幹部事事請示,才讓遠東集團出現「老闆比夥計還忙」的現象。

遠東集團海內外關係企業達一百八十多家,近一年陸續併入太平洋崇光(SOGO)百貨與和信電訊後,員工人數快速膨脹到四萬人,今年營收確定可以突破二千五百億元,明年營收規模則將挑戰三千億元。

由於多角化投資,今年又碰上原物料行情大漲,遠東轉投資的事業不論水泥、EG、散裝輪全都呈現供給不足的漲價榮景,集團在國內掛牌的八家上市櫃公司總市值回升到二千五百億元以上,是二○○一年谷底時的三倍多。

不過,相對遠東內部常常拿來比較的台塑集團,今年集團營收可達六千億元,六家上市公司的市值將達一.二兆元,兩者營收差距達二.四倍,市值則差了五倍;相對十年前,營收差距二倍,市值僅差五成,顯示今年六十二歲、精力充沛的徐旭東,還是未能超越老神在在的八十八歲台塑集團董事長王永慶。

不過,在第二代企業家中,徐旭東不僅拚勁兒最夠,在傳統產業集團中,道格拉斯徐(徐旭東的英文名)的表現更比台泥辜成允、東元黃茂雄、新光吳東進都傑出,穩坐僅次台塑的亞軍席位。

至於拉大和台塑差距的原因,多位離開遠東的老臣認為,徐旭東凡事都管的管理風格是重要因素。


管理風格一:不計煩瑣細節 連模特兒舞步都管

管理一個投資領域涵括食、衣、住等傳統產業,近年又納入電信等高科技事業的三千億營收集團,本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徐旭東身兼遠東集團內二十一家規模大又有正常營收的公司,即使一天視察一家公司,走完一圈幾乎就要耗掉一個月。

但是,面對這個龐大的王國,徐旭東並未效法父親徐有庠「抓大放小」的管理原則,反而是工作認真地投入他有興趣的每一個細節。由於他對行銷、建築最感興趣,所以,元智工學院建校時,連外牆用什麼顏色的二丁掛瓷磚,都要等徐旭東決定;元智三館率先國內採用「清水模」工法,也是由徐旭東拍板決定。

遠東目前最賺錢的企業--遠傳電信拍廣告,徐旭東更是從模特兒的選角、到廣告公司提創意腳本,都要親自參與;因此,包括挑選孫翠鳳作代言人,請港星陳曉東當廣告片主角,都是徐旭東點頭才算數,甚至連陳曉東在廣告裡跳什麼舞步,徐旭東也要過問。

遠傳一位離職高級幹部批評,以遠傳的實力本來有機會打敗台灣大哥大,卻因為中美聯姻的公司架構,加上徐旭東在行銷上全憑個人直覺、靠印像,沒有充分信任專業,造成業務主管如走馬燈般一直換。結果,讓遠傳不見擲地有聲的大動作,只能保守艱困地匍匐前進。


管理風格二:雜務行程太多 會議遲到變習慣

雖然只是注重行銷、建築的細節,並不是所有事務統統都要管,但是,因為徐旭東兼了太多公司的董事長,每天有開不完的會,而每個會議又都要等老闆裁示,使得遠東決策效率降低,老闆竟然比員工還忙。

不僅如此,為了應付每天排的滿滿的行程,徐旭東有三位祕書,兩位負責日間聯絡,一位則要陪老闆工作到深夜。自認是超級業務員的徐旭東,不但公司裡大小會議一大堆,還常常外出代表公司親自領獎、對外發表演說,如花蝴蝶般飛來飛去,使得時間管理變成一大挑戰。

由於行程排得太滿,只要一個會議拖延,全天所有的行程就得跟著順延,讓徐旭東變成出了名的「遲到先生」。在遠企三十八樓徐旭東的辦公室外面,常常會有排隊等著向老闆報告的屬下,一位老臣說,會議拖延一、兩個小時是常有的事,有時候下午的會還會拖到晚上開。

讓幹部等還說得過去,有時連徐旭東自己作主人、精心策畫的晚宴,這位忙碌的老闆也會遲到;一位幕僚無奈地說,道格拉斯可以為了宴客名單特別召集幕僚討論,精挑細選完客人後,晚宴當天卻遲到,一次得罪所有的客人。


管理風格三:作風民主 卻是中央集權

時間管理不佳,讓徐旭東常常遲到。在公司管理上,這位受美式教育的老闆雖然非常民主,在一些他不懂的領域上,對專業人員相當尊重,也很肯學,只要是不懂的事情,可以關起門向屬下請益,甚至周周參與討論,直到弄懂為止。但是,對於主管的授權卻相對不足,大體上,遠東仍是一個中央集權的財團。

一位遠紡的老臣就指出,徐旭東即使發脾氣罵人,事後若發現是自己不對,他也會向同事道歉;屬下認為有理,甚至可以和他爭辯,集團最紅的財務總監李冠軍,就常在會議中「大聲」地與老闆「討論」,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在吵架。

但是,可以向員工學習、道歉的老闆,對決策權的下放卻仍顯不足。關係企業凡是經理級以上的幹部升遷,都要向徐旭東呈報;遠東旗下營建部門,甚至連標案工程都要彙報董事長辦公室,細瑣的公文流程有時連幕僚都看不下去。

一位離職主管形容,遠東內控嚴格,但是,中央集權的結果,讓關係企業總經理像是總務,只管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很多發展策略卻因決策流程太長,失去市場先機。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成立二十四年的亞東證券,早年雖然年年獲利,但在低成本的老股賣光後,去年竟然虧損二.七億元。儘管是綜合券商,卻是到今年才完成信用評等,可發行認購權證等衍生性商品,一位離職主管說,比亞東晚十年成立的很多券商,現在規模都是亞東的一、兩倍,過去因為賺錢,所以徐旭東對於很多發展計畫都是考慮再三,造成亞東到現在都還未能上市櫃。


管理風格四:管理不夠深入 員工只做他管的事

決策權未下放,造成商機延誤,但是對外作秀的時間卻非常多。一位曾經追隨徐旭東十年以上的離職主管分析,就拿王永慶與徐旭東作比較,王永慶不喜歡作秀,少見記者,對外演講的機會更少;徐旭東卻喜歡到處演講,一天可以連開三場記者會,為了行銷,廚師、○○七、卓別林,什麼角色都可扮。

相反的,王永慶看重生產管理,對營運流程的每個細節都緊盯到底,徐旭東則不像老爸徐有庠將視察工廠當作打高爾夫,儘管對行銷細節深入掌握,每年也會排時間到工廠突擊檢查,順道幫員工打氣,但對工廠管理仍嫌不夠深入。

一位遠東老臣更指出,台塑的管理不但要求發現問題,還要能解決問題,並列入追蹤考核;遠東則是老闆看得到的問題,幹部搶著做,老闆沒看到的問題,則無人聞問,造成企業競爭力逐漸被侵蝕。


管理風格五:愛才惜才 卻因薪資只堪溫飽而流失人才

基本上,徐旭東的管理原則均服膺老爸訂下的「誠、勤、樸、慎」四字箴言,其中,尤其在「樸實」方面更讓人嘆為觀止,不要看徐旭東平常西裝畢挺,打領帶還會別上領針,其實他在用錢方面卻是非常的省。 一輛用了十四年的 BMW 七系列轎車,到現在都捨不得換,這與一般上市公司老闆動輒開新車的做法完全不同。在作家李昂筆下講究美食主義的徐旭東,實際上經常是一碗雲吞麵就可以打發一餐。

因為自奉甚儉,對於員工薪資,自然就有「分寸」。徐旭東曾對屬下表示,集團的福利雖不能讓大家發財,但絕對足以讓大家溫飽。然而,這種「不讓員工發財」的福利政策,近年在科技業者努力讓優秀人才發財的對比下,遠東因薪資、福利跟不上,在人才搶奪戰中,自是敗在科技公司手下。不止獎酬制度難以留住人才,人事升遷管道壅塞,協理級以上主管年齡大多超過五十歲,更讓中生代主管多萌生去意。

其中,代表性人物包括原本在李冠軍手下的財務大將楊穎洲,被挖角到國巨擔任財務長,操作外匯的王繼強則被鴻海請走;九十年底,連負責化纖原料採購、原為上海遠東工業總經理的劉望德,也被全球最大半導體設備公司美商應用材料挖角,現任中國區業務負責人。

一位今年選擇離職的遠東主管形容,每年由經、副理以上幹部參加的集團關係企業聯席會,放眼望去幾乎都是四、五十歲以上的中年人,年輕人在這裡看不到夢,看到的都是活得愈久、領得愈多的「公務員現象」,在公營企業都要民營化的此刻,遠東卻有公營化的危險。

管理風格危機隱現 遠東集團難有接班人

這樣的管理風格,讓逐漸壯大的遠東集團有危機四伏的隱憂。儘管外傳曾在遠東飯店見習、近年在北京學中文的長子徐國安有可能成為集團未來的接班人,但是,要現年六十二歲、體能良好,看文件甚至不必戴老花眼鏡的徐旭東安排接班人,恐怕還有得等。更何況,徐旭東曾在接受媒體專訪時聲稱,遠東集團的競爭力就是「他這個人」,顯然,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一直效法王永慶的徐旭東,恐怕會做到八十歲以後才會交棒。

不過,資誠會計師事務所執行長薛明玲從公司治理的角度觀察指出,人的幹勁不可能永遠不變,在競爭日趨激烈的產業環境中,企業應用制度建立經營團隊,否則進步的速度將會放慢,不利股東權益。

集團內一位老臣就指出,遠東二十年前在國內屬於領先企業,但是,老闆習慣省小錢,集團不用制度吸引人才參與經營團隊的做法,使得遠東迄今還在上演「一人秀」,不利公司長期的競爭發展。顯然,要一肩扛下遠東三千億王國興衰的徐旭東,不但會累跨自己,恐怕也會讓手握遠東股票的大小股東們愈來愈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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