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線網路時代,明星和網紅似乎是兩個對立的存在,許多明星對於網紅是採取不屑的態度。但隨著明星經濟的悄然變化,新一輪的話語權正在發生轉變,網紅正在取代明星的地位。網紅們更親民、更善用無線網路,這些都轉化為優勢,所謂「少一點計畫,多一點真誠」,這會讓粉絲支持度大為增加。
以在美拍快速成名的「Skm 破音」(被網友們暱稱為破破)為例,他特別注重和粉絲的互動,唱歌時會開各種輕鬆幽默的玩笑,唱每一首歌時都會和粉絲聊天。粉絲還會留言歌詞,形成一種全新的互動方式。而這些,是傳統明星做不到、也放不下身段的。
現在的明星網紅好似一場「供給方」改革,供給越來越多,但粉絲卻在網路上變得越來越稀少,為此只能使出渾身解數去爭奪粉絲。如果一個明星不努力在網上爭取粉絲的青睞,在網路上沒有人氣,就意味著真的沒有人氣了,也就是說未來人氣最大的紅人,就是最大的明星。就像網路正在改變傳統行業一樣,如果明星不遵循網紅經濟的規律,那麼很容易就在這個時代沒落。
我們認為,網紅和明星的區別,還與不同媒介下的引力有關。在口語傳播時代,經過大眾的口耳相傳,名人更有可能被塑造成神話人物,甚至是妖魔鬼怪。口語傳播的引力在於故事的離奇度,越離奇越能夠促使講故事的人發揮想像力。而書寫傳播時代的名人,則靠寫作能力造就詩人的地位,短短數行就可以流芳千古。
到了影視傳播時代,人物的「紅」,在於是否能夠透過形象引領時尚,所以妝容、服飾是影視傳播時代的魔法棒。而網路時代,作為一種「富媒體」時代和「全媒體」時代,引力的分布幾乎不明確,隨時可能產生爆炸性的效果。所以網紅今天紅,明天可能就轉黑,也不是不可能的。
網路帶來「去中心化」,然後呢?
網紅現象的出現,是網路時代媒介不斷「去中心化」的結果。儘管「去中心化」正在成為普遍的現象,但網紅卻在這種去中心化後成為新的中心,一種給予網友寄託的中心。這種現象類似於劉慈欣(按:中國當代科幻作家)在《超新星紀元》中提到的「大量子」問題,意味著人們會在完成媒介去中心化之後,尋求一種中心化回歸。
在網路的早期,大多數的網路企業幾乎都在解決「資訊匱乏」的問題。公司首先自己要在網站上提供豐富的內容,例如當初新浪新聞需要有大量的採編人員。那時的網路狀態是網友太多,而內容不足。
但是隨著自媒體逐步增加,尤其是這幾年無線網路的快速成長,訊息數量亦呈倍數增長,反而出現資訊供應過剩的現象。當前的網路使用者更趨向個性化服務,不再像以前那樣依賴少數幾個權威媒體。在這樣的情況下,媒介去中心化就有堅定的基礎。
早期中國的網路用戶都集中在北京、上海、廣州、深圳等一線城市,他們比較關注全國及全球的時事。但隨著二、三線城市的興起,甚至農村人口也開始使用網路後,資訊也開始當地化。在美國,即使各區域經濟發展相對平均,區域之間的使用者也存在著巨大的差異。
「去中心化」成為一種趨勢,由本地網路機構服務在地網民,這種「近景式服務」成為潮流。形式也從覆蓋大多數網路用戶的「聚眾媒體」,轉為各自覆蓋區域內的「分眾媒體」,使得分眾各賞的現象越來越明顯。
在這種情況下,使得大家開始尋找新的虛擬中心,在如同碎片的生活中尋找彼此的交集,增強彼此在複雜的網路世界中的認同感。當然,新的虛擬中心是脆弱、多變的,就像網紅們「你剛唱完,換我登場」一樣。這種現象似乎和以往所經歷的任何時代都不同,熟悉思想史的讀者,會知道湯瑪斯.霍布斯(Thomas Hobbes)在《利維坦》(Leviathan,又譯《巨靈》、《巨靈論》)中所描繪的叢林法則,在無中心的自然狀態下,「所有人對所有人的戰爭」(bellum omnium contra omnes)的危險,正無時無刻存在著。
人們為了擺脫這種狀態,會讓出自身的權利,呼喚「利維坦」─國家的出現,以結束危險的自然狀態。只是國家是一種政治實體,而不是虛擬中心,但是和人類在無中心或去中心化的狀態下,尋找新中心的心理狀態一樣。
在去中心化、大眾尋找新中心的過程中,網紅經濟爆發的基礎就已經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