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貿還沒過 我們已經在「讓利」

九月十六日，花旗銀行舉辦在台灣五十周年感恩茶會，現場冠蓋雲集，政治人物、企業家及金融家聯袂出席，熱鬧非常。

花旗銀行向來是台灣的外商銀行中最會賺錢的，幾年前購併華僑銀行後，正式成為流著外國血統的本地銀行。但就算在許多人心中花旗銀行還是外商銀行，最賺錢的外銀寶座也不再是他們的；因為今年最賺錢的外銀，是與花旗的慶生會場同在台北市松仁路，距離不過幾百公尺之遙、員工不到五十人的中國銀行台北分行。

六月中旬，金管會前主委、現任中研院研究員施俊吉投書報章指出：中國銀行台北分行光是收受來自台灣各家銀行的人民幣轉存款，每年獲利就遠超過新台幣三百億元，比有二九○家分行的合作金庫銀行還賺錢，不僅是最賺錢的外商銀行，也將是今年所有在台灣營業的銀行中最賺錢的。

人民幣定存中港台利差很大

施俊吉說的沒錯，兩岸金融還沒進一步合作，「讓利」的活動已經如火如荼展開，不過不是中國對台灣讓利，而是台灣老百姓讓利給台灣的金融機構，台灣的金融機構再讓利給中銀台北分行，這一塊「利」，一年超過新台幣三百億元。

網路上都可以輕易查到：台灣老百姓在台灣的銀行存一年期人民幣定存，利率只有區區一．八％；可是同樣的人民幣，定存在交銀香港分行是三．五％；隨便找一家中國國內的銀行，利率也都在三．三％以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真的是台灣金融機構用低廉的利率收人民幣，這不正是台灣老百姓「讓利」？

然而這也不能只怪台灣的銀行，因為在中央銀行沒有建立有效的人民幣回流機制下，就開辦存款業務，台灣的銀行最好的人民幣去處，居然就是轉存中銀台北。

▲央行外匯管制大權在握，台灣的銀行有苦說不出？(攝影/劉咸昌)

因此八○％以上的人民幣存款，台灣的銀行都以三．三％利率廉價流回中銀台北；再由中銀台北毫不客氣地轉回中國，以七％以上的利率借給企業。施俊吉說，中銀可以有三個百分點以上的利差，以人民幣兩千億元的水位轉存估計，一年獲利新台幣三百億元以上。

對此說法，央行的回答是，除了轉存中銀台北之外，銀行手中的人民幣還有包括買人民幣債券(如寶島債)或是人民幣放款等流向。不過，無論是買寶島債或人民幣放款，其實也是在「讓利」。

九月十八日，傳出中國製鞋廠「索力」董事長和總經理捲款潛逃的消息，而有六家台灣的銀行剛剛參貸了八月底撥款的索力聯貸，以最糟情況，六家台資銀行轉眼將各賠約新台幣三億元，總共賠了將近二十億元，算是讓利給中國企業最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
 

承辦中國聯貸案風險極高

這不是第一件台灣的銀行「讓利」給中國企業的例子。過去兩、三年來，台灣的銀行，在國內利率偏低及本地銀行過度競爭下，獲利空間極度壓縮，開始大量參加中國的聯貸，甚至主辦中國企業的聯貸。

在中國，原本風險較高、企業要付一○％以上利率的聯貸案，到了台灣銀行主辦，只有六％、七％；所以像「索力」這種案子，只有台灣的銀行聯貸，外商及中國銀行才沒有興趣。即使未遭惡意倒閉，這樣的獲利水準、風險訂價也極不合理，等於台灣的銀行讓利給中國企業，自己少賺錢，就算中國的企業不倒，也等於台灣的銀行自願每年少賺好幾十億元，更不要說暴露在極高倒帳風險中。

尤其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台灣的銀行，本來不認識這些企業，都是德意志、摩根士丹利、瑞士信貸、野村這些外商投資銀行介紹，這些外商先拿走一％、二％的佣金，然後由台灣的銀行主辦，企業倒閉不還錢，投資銀行毫髮無傷。

這些投資銀行，歷來即以長袖善舞的人脈，販賣給台灣金融機構各種商品。不只聯貸，最近風靡一時的「寶島債」，也看到國際知名的銀行如摩根士丹利、瑞士信貸等爭相來台灣發債，原因就在於對國際金融機構來說，台灣借款成本最低，國際金融機構可以來台灣用最低的成本發債借錢。

台灣的金融機構及大戶，心甘情願投資便宜的寶島債，因為「寶島債」在法規中被視為國內債，金融機構大買特買，不受投資海外比率限制；但若看到保險公司大買這些商品，必須稍作留意，因為以外幣發行的商品，利率雖然較高，但有匯率風險；然而三年前政府允許保險公司以外匯準備金的方式來處理外匯避險，以此作法，外匯的損失不會反映於損益表，但是利率的獲利卻會出現在損益表的帳目上。

整體來說，服貿還沒過，「讓利」已開始，只不過並非對岸讓給我們；相反的，是我們讓出去，「讓利」給中國的銀行以及中國的企業，台灣的金融機構或有機會喝口湯，但小心一口湯還沒喝完已先燙傷。

(本文作者歷任保險及創投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