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歲名醫林芳郁罹失智症，這時候立遺囑有效嗎？法院認證3大關鍵指標，中度失智症也能分配財產

失智症診斷，不等於遺囑無效的「保證書」

首先，我們必須認識一個核心觀念：法院並不會僅憑一紙失智症診斷證明書，就直接判定遺囑無效。即使是中度失智症患者，亦可能可以預立有效遺囑。

因為一份遺囑是否有效的關鍵，在於立遺囑人在「作成遺囑的那個特定時刻」，是否具備「遺囑能力」。

所謂「遺囑能力」，就是可以自己獨立做成有效遺囑的能力。要具有遺囑能力，法律上有兩個要件：

• 形式要件： 遺囑人在形式上必須年滿16歲。只要年滿16歲，就具備形式上的遺囑能力。

• 實質要件： 遺囑人在立遺囑時的當下，必須能夠理解自己正在做什麼、知道自己有哪些財產，並能自由地表達希望如何分配這些財產的意思。因為依據我國民法規定，立遺囑人必須非處於「無意識或精神錯亂中」的狀態，其所為之遺囑才有效力。

判決對照——同樣是中度失智，為何結局大不同？

透過對比幾個真實判決，我們可以了解法院的判斷標準：

遺囑被認定「無效」的案例一（臺北地方法院113年度家繼訴字第127號判決）

• 案情： 被繼承人林女士，在立遺囑前已被診斷為輕度失智，立遺囑後約三個月再被診斷為中度失智（MMSE分數15分）。依據家人提供的錄影畫面顯示，她在書寫遺囑時，需要由女兒一字一句念稿並指示，甚至對於「不動產是什麼」、「為什麼要寫」等基本概念均不了解。

• 法院認定： 法院認為，林女士當時已因失智症之心智能力缺陷，欠缺正常判斷、識別及預期之精神能力。即使她能認得至親，也不能推論她具有理解遺囑的能力。因此判決該自書遺囑無效。

遺囑被認定「無效」的案例二（嘉義地方法院107年度重家繼訴字第5號判決）

• 案情： 被繼承人林女士經醫院鑑定為「中度智能障礙」，心智年齡僅約6至9歲，日常生活完全需人協助。在立遺囑時，經查其無法自主口述遺囑內容，且對於遺囑附件中的財產清冊，代筆律師亦未逐一宣讀講解。

• 法院認定： 法院認為，林女士當時的心智能力，已難以理解複雜的遺產分配，且遺囑製作過程不符合代筆遺囑「由遺囑人口述遺囑意旨」及「宣讀、講解」的法定要件，因此判決遺囑無效。

遺囑被認定「有效」的案例（高等法院112年度家上字第61號判決）

• 案情： 被繼承人張先生同樣被診斷為「中度失智」（MMSE分數15分）。但他在律師的協助與見證下訂立遺囑。

• 法院認定：法院認為，雖然張先生罹患失智症，但遺囑內容相對簡單明確，且有專業人士見證其在『立遺囑當下』的心智狀況清醒，能夠表達真意。更關鍵的是，主張無效的一方，未能提出證據證明張先生在立遺囑的「特定時點」已達「全然無意識」的程度，故認定遺囑有效。

法院審查失智患者遺囑能力的「三大關鍵指標」

綜合上述判決，可以歸納出法院在審查失智症患者遺囑效力時的三大關鍵指標：

1. 聚焦「立遺囑當時」的瞬間狀態

法院最重視的，不是長期的病歷紀錄，而是立遺囑人「下筆或口述那一刻」的心智狀態。

長期的失智症診斷固然是重要參考，但若有更直接的證據（例如人證或物證）能證明立遺囑人在該特定時刻是清醒、有辨識能力的，法院仍可能採信。

2. 檢視「遺囑製作過程」的客觀證據

遺囑是如何製作完成的，至關重要。是否有專業且無利害關係的見證人（如律師、公證人）在場？見證人對於立遺囑人當時的狀況，能否提出清晰且一致的證詞 ？遺囑內容是否由立遺囑人自主、清晰地表達？

例如臺北地方法院113年度家繼訴字第127號案中，錄影畫面反而成為證明立遺囑人受他人引導、無法自主表達的關鍵證據。

3. 評估「遺囑內容」的合理性與複雜度

遺囑內容的合理性與複雜度有時也會被納入考量。如果遺囑內容的安排與立遺囑人生前一貫的想法相符，且條理清晰、相對單純，法院會較傾向於相信這是立遺囑人的真意。

反之，若內容極度複雜，已顯非中等失智之人可以表達，甚至與其平日言行完全相悖，則會增加其不被採信的風險。

預立遺囑要趁早，程序合法最重要

從這些案例中我們可以深刻體會：預立遺囑，真的要趁早，趁著自己仍具完整判斷力時，清楚有條理地表達遺願，不僅是對自己的安排，更是給家人最好的祝福與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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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劉韋德律師/台灣遺囑協會理事長/遺囑產生器APP發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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