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協，一個近年資本市場談到「中國+1」時總會出現的區域，一個自首輪中美貿易戰爆發以來，就被寄望能承接轉單效應的舞台。幾年過去，這片土地正在塑造新的經濟故事。越南、泰國、馬來西亞與新加坡，憑藉貿易條件優勢、產業聚落與在地供應鏈，逐漸從「替代方案」走向「核心節點」。
出口靠美國、進口倚中國的結構，正在調整中孕育新平衡。在川普2.0的壓力下，東協供應鏈並未退縮，反而被迫蛻變，一個「中國+1，再+1」的南洋新鏈，正在加速成形…
同樣選擇深耕泰國的，還有國內知名的汽車智慧座艙系統設備廠怡利電。離開北柳府，往西進入曼谷東南方的北欖府，在靠海的一處工業園區內，佇立著怡利電去年底剛完工的二期新廠。
成立逾四十年的怡利電，早年以車載通訊系統打入豐田、本田、日產等日系車廠，成為台灣第一家跨入日系供應鏈的電子廠。二○○○年後，公司逐步擴張版圖，在中國、泰國分別設廠，形成三大市場分工：台灣負責歐美市場、陸廠供應中國內需，至於○六年成立的泰國廠，則主要鎖定東協市場。
有趣的是，一場中美貿易大戰，與近年全球政經局勢的變化，讓這間最晚成立、原本在集團內屬於相對「邊陲」的泰國廠，成了怡利電當前的主要成長動能。據怡利電財報，去年泰國廠對集團的營收貢獻達到三七％，已與中國廠相若；若看獲利，泰國廠更是比二三年翻了一倍有餘。
談及新的成長動能，怡利電總裁陳錫蒼表示，主要的「推手」是印度。他解釋，怡利電近年和印度最大企業集團、也是印度最大的汽車製造商塔塔集團搭上線，對方希望怡利電協助供貨HUD（抬頭顯示器）和電子後視鏡。鑑於塔塔的潛在需求龐大，怡利電去年更因此在印度設立了子公司。
但為何選擇由泰國廠出貨到印度？陳錫蒼表示，關鍵是FTA。「印度市場現在需求非常高，而我們（因為FTA）從泰國出貨可免關稅！」他補充，去年底完工的泰國新廠，就是為了大量供貨印度而準備，預計今年第四季可逐步出貨，「如果需求大於預期，未來也不排除到印度設廠。」
不過，陳錫蒼也坦言，泰國廠相對耀眼的成長前景另一面，則是映襯了怡利電在中國市場的「失落」。「中國汽車電子市場內捲很嚴重……。」陳錫蒼直言，在中國，怡利電基本上已棄守相對中低階的品項，只專做比較高端的產品。相對之下，在泰國，因為怡利電長期與在地豐田等日系車廠合作相對穩健，「目前是全系列的產品都可以在這邊生產。」
另外，儘管近年日系車廠在泰國也開始面臨中國車的競爭，丟失不小市場份額，「但因為成本優化的考量，它們（日系車廠）跟我們的合作反而變得更密切。」陳錫蒼笑說，在此基礎上，如果印度市場的量能再加進來，「與大陸（廠）的差距，就只會愈來愈大。」
但陳錫蒼也不諱言，伴隨美中關稅戰的激化，近年許多中國車廠供應鏈也紛紛跑到泰國來，「他們不懂泰文，就搶聘會中文的人才，甚至亂開價。」他略感無奈地表示。
另一方面，不少中資車廠為了追求生產在地化，也在近年紛紛找上怡利電洽談合作。「像去年，比亞迪有找我們談，它派人來審查，我們也通過了，但報價時，他們價格實在壓得太低…，我就回，那我們應該『不太適合』。」陳錫蒼雙手一攤。
六方科車用毛利遭啃食
往醫療、半導體、航太新領域拓市
同樣感受到中國壓力的，是已在泰國三十餘年、前年甫於台股掛牌的精密金屬零件與模具大廠六方科。在接受本刊訪問時，六方科董事長盧經緯坦言，雖然公司去年營收仍有雙位數的成長，「但，車用產品的毛利率愈來愈低。」
解析獲利走低原因，盧經緯指出，除了成本不斷增加外，也包括來自中資廠商的競爭，「這幾年，客戶都會拿大陸（廠商）的報價來跟我談，要求我降價，但價格動不動就低個兩、三成，我如果照他們的報價做，根本就不用賺錢了…。」
這也是為何，盧經緯表示，六方科近年積極往醫療、半導體、航太等新領域的精密零件轉型，希望開拓「高毛利、少量多樣」市場，來平衡營收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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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方科董事長盧經緯（左）坦言，儘管泰國車用電子營收持續成長，但面對成本持續上揚與中資競爭等壓力，毛利率難有進一步提升空間。
在地競爭態勢的加劇，也凸顯了近年來積極採取的「中國加一」策略，對不少東協台商而言，頂多只能說是個「基本」的保底選項。對此，泰國台商會長陳漢川就建議，如果業務上可行，未來不妨可採「雙樞紐／雙供應源」的策略，他舉例：「像是以泰國作為研發與高階製造中心，而其他的低成本零件，則可考慮放在越南或印尼等國生產。」
值得留意的是，陳漢川的雙樞紐藍圖，正是部分台商在馬來西亞的現在進行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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