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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半導體人的「大中國情結」 p.36

台灣半導體人的「大中國情結」  p.36

在五二○政府即將換班之際,爆發出王文洋及張汝京前進大陸建晶圓廠的新聞,似乎短短數月政府變天之際,就促成了一堆企業與資金出走。中國大陸何時可以發展出效率令人滿意的半導體產業,也成為媒體追逐產業大老時必定請教的問題。

事實上,台灣人前進大陸參與半導體經營,並不是今年才開始的。早在四、五年前,就有一幫如今在半導體產業界檯面上的人物,開始在大陸地區參與晶圓廠的經營管理,但是經過了長久的磨練,台灣半導體專才在大陸傳承的經驗,仍然不能說有顯著的成效。

台灣人首先打入經營管理的大陸晶圓廠在無錫,一斑業界習慣稱之為華晶,是一座六吋廠。華晶是大陸發展半導體產業計畫中,第一個政府全數出資興建的晶圓廠,但是管理不善,生產力一直無法提升。中華開發在主導世大半導體經營權之前,對於華晶廠頗有興趣,曾經派出一組人馬前往華晶廠「探路」,嘗試將這座六吋廠做為低階消費性產品的晶圓代工廠。

這組派往大陸的人馬,由中華開發自海外覓回的顧問領軍,這位顧問有豐富的海外建廠經驗,他的名字是張汝京,也就是後來接手世大總經理的 Richard Chang。張汝京對中國大陸一直有份特殊的情感,與他共事過的人形容他有極度「大中國情結」。他銜命赴無錫整頓華晶廠,帶著延聘自德碁半導體及德儀的中階主管,剛到任時滿腹雄心壯志,友人造訪他時,還曾語出「願為中國大陸的張忠謀」豪語,企圖心之旺盛,可見一般。再看到他離開世大之後,仍然無法忘情在大陸經營晶圓廠的壯志,積極奔走建廠計畫,也就不足為奇了。


張汝京難忘情大陸 陳正宇經營華晶

張汝京與其管理團隊在無錫落腳的時間並不長,就回到台灣投入中華開發掌握經營權後的世大。另一組經營無錫華晶廠的台灣團隊,是由茂矽創辦人之一陳正宇主導,朋友慣以 Peter 稱呼陳正宇。 他在香港註冊一家「上華半導體」公司,由上華與華晶簽約合作,上華在美國矽谷、台灣及東南亞向 IC 設計公司承攬低階消費性 IC 訂單,由上華的技術團隊協助製程開發,在華晶的晶圓廠進行製造。

陳正宇當初成立上華的構想,是提供大陸不足的晶圓廠管理與製程開發專長,讓大陸效率不彰的晶圓廠得以起死回生,而上華依此培養的經驗,亦可以推而廣之去改善其他在大陸或別國的老舊晶圓廠。華晶在九七、九八年時,由於半導體氣慘澹,上華曾經推出一片六吋晶圓代工一百美元的跳樓拍賣價,吸引一些台灣消費性 IC 設計公司前往下單。去年以來,晶圓代工產能普遍不足,無錫華晶廠業務也是一片大好,上華因此獲利不少,也興起進軍八吋晶圓廠的念頭。

陳正宇早年曾擔任茂矽總經理,他在矽谷地區的人脈非常深厚,其妻又來自台灣某大食品集團家族,資金面擁有相當資源。華裔科技人才段曉雷一九九六年在美國創辦「網上網公司」(Abovenet Communications Inc.),陳正宇亦曾投二十萬美元, 且擔任董事長一職。 九九年八月, 網上網以高價與 MetromediaFiber Network 公司進行購併,不僅段曉雷一躍成為億萬富翁,陳正宇的這樁投資也有數百倍的獲利。


蔡南雄揮別華晶 回國籌設志同

陳正宇在二、三年前主導華晶六吋廠晶圓代工業務時,得力的事業夥伴還有另一茂矽創辦人蔡南雄。蔡南雄與曹興誠、劉曉明、楊丁元等人,都是台大電機的同班同學, 蔡南雄曾任職於英特爾及快捷半導體(Fairchild),茂矽時代負晶圓廠的管理,後來又銜命負責茂德與西門子的 DRAM 技術移轉,在員工間有相當高的評價。不過他與陳正宇在華晶合作了一年多後,又回到台灣,專心經營六吋矽晶圓製造廠合晶科技。最近蔡南雄正緊鑼密鼓地籌畫另一座八吋晶圓廠的資案,將由大同公司及國內創投公司參與,公司名稱為志同積體電路公司,在竹南地區設廠, 至明年一月將募集到一百六十億元, 技術來源也是沖電氣(Oki),但技術水準號稱比王文洋的宏力微電子還要好。

上華半導體一直想在大陸地區擴張半導體版圖,陳正宇在今年初即決定在無錫建八吋廠,原本他曾經打算與被台積電購併後離開世大的張汝京合作,但最後並未合流成功,張汝京找到日本東芝的技術來源,敲出上海八吋廠的建廠案。陳正宇則與上華總經理李乃義繼續物色其他合作人選,李乃義畢業於東海物理系,赴美多年後至大陸經商,他的雙胞兄弟李乃信是全球第一大半導體設備廠美國應用材料派駐大陸的分公司總經理,兩兄弟都在為推動對岸半導體產業競爭力而努力,尤其在上海及北京的黨政軍人脈,都建立了相當基礎。

無錫華晶廠可算是第一個由台灣半導體管理團隊嘗試改善體質的大陸晶圓廠,成效或許確有改善,但是要形容它是一個成功的案例,可能還有一段距離。畢竟大陸整體共產主義社會的思考模式、員工的工作態度、官僚體系的行政效率等等,在在都比台灣差之甚遠。而生活環境上與台灣、美國的差距,也讓陳正宇等人在尋找技術團隊人才上備感艱辛。


漢鼎矽港計畫尚未動土 張汝京搶先王文洋之前蓋廠

即使在大陸經營半導體廠有那麼多不確定性與不夠成熟的條件,仍然無法阻止眾多企業欲往大陸一試晶圓廠的意念。去年夏天,前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校長田長霖, 在擔任董建華香港政府高科技顧問時,與創投大戶漢鼎(H&Q)亞太董事長徐大麟共同推出在香港建立八吋晶圓廠的矽港投資計畫,一時之間頗為轟動,但至今卻已冷卻多時,事隔一年尚無動土興建的確定日期。

徐大麟當年選擇香港建立晶圓廠的主因,是認為許多大陸赴歐美的半導體人才,在回歸故鄉的考慮時,往往不能忍受大陸的生活環境,但是香港的生活環境近似歐美,對歐美華裔人士回流較具吸引力。但是田長霖及徐大麟推出矽港計畫後,被香港財經地產界提出甚多質疑,還有香港媒體對徐大麟的出身背景甚為好奇,曾經走訪矽谷、台灣,詳細報導徐大麟的發達歷程。

然而,徐大麟的矽港計畫沉寂一陣子後,這個月爆出的王文洋與張汝京建廠案,其實都已鴨子划水了很長一段時間,其中王文洋的宏力積體電路投資案,更是在去年下半年就已經在摩拳擦掌了。但是目前張汝京的建廠案腳步現在卻比宏力要走得快,這點令宏仁集團相當在意。

在籌畫興建一座晶圓廠的過程中,最先獲得消息的往往是半導體製程設備的銷售人員,因為現在半導體景氣一片大好,要擁有產能必先購買機器設備,才能確保量產計畫的順利。目前台灣又是各國半導體設備大廠在亞洲的重要據點,也是消息彙整的集散地,經由這些設備商的口耳相傳,王文洋與張汝京的建廠案,早就已是公開的祕密。


吸引台灣人才加入 員工配股難拒絕

王文洋與張汝京的兩個案子間互動相當微妙,王文洋企畫建廠的時間比較久,上他與江綿恆的交情,於情於理都比較有順利推動的可能。但是張汝京一月中旬才離開世大,卻在短短四個月中敲妥建廠計畫,即將於六月間動土,頗令王文洋團隊感到壓力。尤其兩家公司建廠用地比鄰而居,未來在人才、設備供應服務、資金等資源上,都可能有互相排擠的效應出現。

也因此在宏力微電子建廠新聞曝光當天,宏仁集團還適時「提醒」媒體,張汝京的案子也在上海進行中,同時還特別凸顯宏碁集團在張汝京案中的角色,使得第二天各家報紙打開,宏碁集團打算赴上海建晶圓廠的新聞幾乎成了通稿,這也要感謝宏仁集團善盡告知媒體的責任。

雖然張汝京的晶圓廠建廠進度略早於王文洋的案子,但是這兩個案子面臨的共同難題,都在於找不到高階管理人才,最近他們頻頻與國內半導體中高階主管晤談,為的就是能搬得動台灣經驗移植大陸的人選。只可惜,台灣半導體產業建立豐厚員工配股制度,讓一般中階主管不太可能放棄現職,到充滿未知變數的中國大陸打天下。

更何況,如今國內半導體業正面臨四、五年一次循環的大多頭行情,過去三年來被視為積弱不振的晶圓廠,如今不是被購併,就是轉虧為盈,每家公司在盈收及獲利上的表現,都讓這一行業的人再度感受到產業蓬勃發展的生氣脈動。如果此時貿然做出轉進上海的決定,實在是生命中的一場豪賭。

雖是豪賭,但台灣還是有人願意接受挑戰,目前王文洋、張汝京二陣營已經敲定數位高階主管前往上海一試。至於尚未浮出檯面的可能還有數位,未來幾個月內,台積電及聯電兩大集團的主管,可能比較不需要擔心訂單會不夠,因為看起來IC 設計業還是得向他們哈腰,生意依然很好做,比較要擔心的是, 最好手下不要有太多員工準備換跑道赴大陸創業淘金去了,畢竟現在到處都忙,有經驗的人和晶圓一樣,缺貨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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