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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研究不知道的東西」 P.76

「我們要研究不知道的東西」 P.76

在職業生涯的轉換上,邢智田一向抱著隨緣的態度;但是,卸下工研院電子研究所所長的職務,現在又迎向職場另一個新挑戰││廣達研究所負責人。同樣都稱為研究所,但對邢智田來說,意義卻不同。

目前擔任廣達副總經理的邢智田,早年從台大電機系畢業後,便赴美取得電機博士學位。一九七七年,一位與他同在佛羅里達工作的朋友,告訴他說中科院需要研究人員,由於當時美國傾向承認中共,於是邢智田便決定回到中科院服務。

在中科院服務約三年後,有一天,邢智田的大學同學、當時在電子所擔任產品經理的章青駒告訴他,「有沒有興趣到電子所來,我們這裡很需要人。」邢智田考慮了當時的環境,決定不妨到電子所一試。

「當時中科院的人年齡較大,而且有點像政府單位,年輕的我有很多事情看不順眼。當章青駒跟我說,電子所是全新的開始,員工都很年輕,而且要成立新工廠。這個描述引起我的興趣,後來很快就決定去電子所。」談起這個人生的轉捩點,邢智田說得輕描淡寫。


電子所年輕有活力 與民爭利衝突愈來愈多

一九七九年底,邢智田到電子所報到, 當時被派到美國 RCA 公司移轉 IC 技術的人員已經回國, 工研院也完成三吋晶圓的示範工廠,並產出國內第一批 IC。到了電子所,看到這座在全球還算是很新的工廠時,邢智田的感覺是,「非常興奮,覺得自己好像參與了一個很重要的國家計畫。」

隨著聯電、台積電陸續從工研院衍生出去,民間 IC 產業的發展更為蓬勃,但是也讓電子所的角色愈來愈混淆,因為民間企業愈來愈大,一旦電子所規畫的專案題目不夠具前瞻性,往往就落得「與民爭利」的批判。

但是也因為民間企業更加茁壯、機會更多,因此電子所歷任所長及副所長,在電子所沒有更吸引人的計畫時,都逐漸流向民間,成為半導體企業的領導人物。例如第一任所長胡定華後來是旺宏董事長,曾擔任副所長的曹興誠現在是聯電董事長,至於第二任所長史欽泰及第三任所長章青駒,後來成為工研院院長及華邦總經理。

在章青駒擔任所長時,邢智田被升為副所長,可是,章青駒在擔任所長時,電子所的角色衝突愈來愈大,他一年後就決定離職,加入胡定華的建邦創投,並請邢智田接下所長職務。「當時他跟我說的時候,我覺得很惶恐,章青駒很聰明,是我很佩服的人,他任內向同事承諾要弄出一套員工激勵制度,但最後發現還是做不到。他都做不到了,我又何德何能做得到?」


接任第四任所長,次微米是任內的大計畫

一九九○年,邢智田接下電子所第四任所長,「剛開始我花了很多時間說服自己,因為我一定要找到可以支持自己幹下去的理由。」很快地,國內第一座八吋晶圓廠、也就是所謂的「次微米計畫」成形,由於在全世界仍是相當先進的計畫,電子所也因為負責執行這個計畫,而讓邢智田有了新的目標。

九三年,國內首座八吋晶圓廠││次微米實驗室落成啟用,第一批十六個百萬位元( M )動態隨機存取記憶體( DRAM )也試製完成, 使我國成為第五個具有此項尖端技術的國家。後來次微米衍生為世界先進公司,電子所的人員又一次大量移轉到新公司。

邢智田尊重人性發展、讓部屬全力發揮的領導風格,也在這個計畫上顯露無遺。一位在工研院服務多年的員工說,「外界看次微米,大部分的成就都歸給副所長盧志遠,擔任主管的邢智田,在其中卻沒有太多的角色,主要就是因為他願意授權。擁有這種特質的主管,在研究單位中是很難得也很重要的。」

不過,在民間設立八吋晶圓廠的意願及能力愈來愈強,完成次微米計畫的電子所,時代意義已經結束。「就像器官是有生命的,一個組織也有其歷史任務,過去電子所做的 IC、微波、封裝、液晶顯示器等技術,如果民間有財團要,就應該衍生出去,電子所邢智田強調。可以一直存在,但一定要不斷地換題目,找不同的人來做,才能真的產生實質的貢獻。」


五十歲從工研院退休 林百里請他籌設廣達研究所

覺得自己的角色愈來愈難為的邢智田,因此決定提前退休,在滿五十歲的那個月,也就是九八年七月,邢智田從工研院退休。

退休後的邢智田,成為企業爭相邀請的對象,「當時至少有兩個工作機會,是我很認真考慮的,甚至還有一個後來都談好薪水了,但沒想到,大學同學林百里的邀請,又讓我重新思考。」

林百里是邢智田在台大電機系的同學,雖然大學時代兩人並不熟,但後來在工作上卻常有接觸。林百里當時想籌設「廣達研究所」,招進規模達三千人的研發團隊,目標是要靠扎實的基礎及研發實力,推動公司積極成長。「當他把這個理念告訴我時,我就覺得和我想做的事不謀而合,因此,經過慎重的考慮,我就加入了林董事長的團隊。」

在去年六月景氣低迷之際,當宏碁、神達、倫飛等公司進行裁員的同時,廣達電腦在台北希爾頓飯店,舉辦了一個「六三○廣達人才盛宴」,為林百里計畫已久的「廣達研究所」尋找理想的研發人員。在逆勢中招募人才,林百里以實際行動宣示廣達的企圖心,而負責執行的人就是邢智田。

廣達目前已是全球最大的筆記型電腦製造公司,去年出貨量達四百餘萬台,今年預估可生產六百萬台,年營收則可望突破一千五百億元,另外包括伺服器、儲存、網路、通訊等產品也都具備。有這麼大的業務做基礎,「廣達研究所」要投入的研究方向是什麼?

研究方向完全開放,研究單位要隨時代調整

「我們要研究不知道的東西,如果是已知的東西,就只能算是產品開發,而非廣達研究所的目標。」邢智田說,未來研究方向,還要取決於找到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人就會帶進什麼樣的 know-how, 產生什麼樣的題目,「廣達目前只在筆記型電腦上起步較早,在其他領域起步都很晚,在研究方向上,我們會抱著完全開放的態度。」

至於要找多少人,邢智田也不確知。「可能兩千人,可能三千人,我們會說出三千人的數字,是代表廣達對持續進行研究發展的承諾及決心,這是一個指標,而不只是一個數字,而且人員永遠都不會招齊。」

「有人問我,廣達研究所是否想模仿貝爾實驗室的作法?但是我總會反問,你覺得現在的貝爾實驗室是什麼單位?」

邢智田說,每個問題本身就有一個框框,必須要先釐清問題的本身。「早期貝爾實驗室是因為美國電話電報公司( AT&T )在電信業獨大,因此拿一部分錢來支持貝爾實驗室,做各種先進的研發,但現在貝爾實驗室已經不像過去,不再天馬行空地運作,每個研究計畫都被嚴格地考核,已經和工研院沒什麼兩樣。」邢智田認為,每個單位都有時代的使命,一旦使命完成後,就得進行轉型。

不過,邢智田仍相當肯定貝爾實驗室創造了很多智慧財產權( IP ),這些結晶讓貝爾實驗室成為舉足輕重的單位。「優秀的人才本身就會做事,會創造出難以輕忽的價值,我不排除任何可能性,廣達研究所的未來充滿無限的可能。」


人的變化及不可預測性,是最吸引人之處

同樣是研究所,工研院電子所和廣達研究所的經驗有何不同?邢智田說,「沒什麼不同,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和一群人共處,這會很有趣,人本身就有很多的變化,以及不可預測性,這些都是很迷人的,這可能是我最喜歡研究單位的原因。」

日前林百里獲選為美國《商業周刊》「全球二十五位最佳經理人」的榮銜,同時廣達也獲得蘋果電腦公司所下的大筆訂單,即使已成為全球最大的筆記型電腦製造廠,廣達的成長似乎還沒有終止,林百里更表示,「要在五年內,成為全球十大資訊科技廠商。」全球前十大科技廠商的營收至少要達百億美元以上。

對於這位曾是大學同學、也是現在的老闆林百里,邢智田有什麼看法?「他有熱情,也有決心,現在廣達很多主管都是可以獨當一面的人,但都被他請來,他有能力說服別人和他合作。」

一位在產業界實際磨練了二十年的林百里,再加上一位探求無限可能的邢智田,廣達的未來當然值得期待;優秀的人才一向難管,在人才濟濟、頭角崢嶸的廣達集團內,的確需要一個能夠容人納才的主管,邢智田正是被林百里賦與這個任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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