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科技業進入整合年代，產品重心從電腦移轉到消費性電子產品，台灣IC業該如何衝破成長瓶頸？這個問題，由光儲存成功轉型到手機及電視的聯發科技董事長蔡明介來回答，最恰當不過了。
三月下旬，聯發科董事長蔡明介應美西玉山科技協會之邀，擔任年會的晚宴主講人，當晚，蔡明介談的是IC設計產業的革命。聯發科目前是全球第八大IC設計公司，去年營業額十六．二四億美元，是國內惟一突破十億美元天險的IC設計公司，以下是本刊對此演講的整理。
全球資訊科技和半導體產業有兩大趨勢，一是數位化和個人化。自大型電腦發明並廣為學術研究及產業界應用後，半導體產業開始第一波革命性的發展。近二十多年來，資訊科技的發展更朝向數位化與個人化，在民生用途上由個人電腦演進到行動電話、數位音樂隨身聽，在軍事用途上也使海、陸、空軍有了新穎武器與裝備，大幅改變人類生活的習慣。
二則是全球委外和產業垂直分工的趨勢。在佛里曼（Thomas L. Friedman）所著的暢銷書《世界是平的》（The World Is Flat）裡面有很詳盡的分析。他把全球化分成三個階段，先是國家，接著是企業，再來是個人和網際網路的全球化。全球化影響到所有的科技產品，做任何產品一定要做到世界級，這是所有業者的挑戰。
半導體摩爾定律 讓世界飛速改變
談到半導體趨勢，一定不能不提到「摩爾定律」；也就是一個尺寸相同的晶片上，所容納的電晶體數量，因製程技術的提升，每一到二年電晶體數量會加倍，IC性能也提升一倍。四十多年前提出此定律的英特爾創辦人葛登．摩爾，算是非常有遠見，不過，在一九七五年，摩爾當時還預測未來晶圓直徑會達到五十七吋，幾乎跟人一樣高，當然目前晶圓最大也只有十二吋，看來也不一定對。
不過，摩爾在○三年的一場演說中，仍談到摩爾定律還能維持十到十五年之久。我想，摩爾定律並非一個物理定律，這種現象也並非只存在半導體業，它說明了半導體對整個科技與市場的影響；透過半導體的技術更新，不斷地增強元件和電路的功能，接著又強化硬體系統如電腦、手機及儲存等功能，然後又帶動軟體和應用的強化，接著又需要更便宜、功能更強的半導體，如此循環下去。
我開玩笑說，如果把半導體四十年來技術的進步，引用到汽車產業上；那麼現在一台勞斯萊斯的車子，可能只值二十五美分，一加侖汽油可以開三百萬英里，馬力可以大到推動伊莉沙白女皇二世油輪。
不過，電腦和半導體產業也因為技術的精進和市場的需求，加上週期性帶來的不穩定，都刺激了產業的垂直分工。
在垂直分工的趨勢之下，IC設計公司的複合增長率，在九六年至○六年間達到二二％，產值達近五百億美元。雖然成長率比整體高出許多，但IC設計公司的變動及排名也更大。過去，我曾提出兩個名詞「一代拳王」及「十億美元天險」，形容IC設計公司所遭遇到的危機和挑戰。
IC 設計產業呈現美、台寡占局面
一是「一代拳王」；許多公司往往因為一個產品紅了，上了拳王寶座，但坐一下就被拉下來了。
原因是這些公司只在一個領域中居領導地位，當它逐步拉長戰線時，碰到的強敵增多，無法跟上新一代的產品開發，也很容易因為管理上的變化，遇到困難而被取代。
另一則「十億美元天險」；是說IC設計公司，很難突破十億美元營業額的天限，主因是多半的公司都是單一產品線，市場規模有限，若無法有效地擴展技術至其他產品，則會遭遇到成長上的瓶頸。
觀察近幾年IC設計業的營收及排名，還是有很多公司是一代拳王；但過去的「十億美元天險」，是以一九九七年個人電腦市場所做的評估，但現在產品應用市場已大為擴張，天險可以調高至五十億美元。例如排名第一的Qualcomm營收都已達四十五．二八億美元，Broadcom也有三十六．五四億美元。
台灣IC設計產業在全球市占率從九四年的六％增加到○六年的一八％，美國則從九四％下降到七六％，而歐洲、中、日、韓等地區則僅占○．五％至三％。
IC設計公司的創業資金門檻不高，加上過去三十年來累積的人才資源，都是台灣很大的優勢。至於其競爭優勢則是因八○年代中期就進入委外市場，再加上九○年代初，台灣進入個人電腦及周邊市場，建立了上下游整合架構，貼近客戶。
不過，北美前十大IC設計公司與台灣最大的不同，在於他們有突破性的技術，且能創造出很高的價值，台灣則習慣於成熟產品市場。前者的毛利率可達五○％以上，研發約占二○％或以上；後者毛利率則多半在三○％到四○％，研發比率約為一○％到一五％。
用一個以市場滲透率為縱坐標，時間為橫坐標所畫出的Ｓ曲線，來說明美國IC產業以領導性技術進入早期市場，到達一定市場規模、利潤下降、優勢漸去，及亞太廠商進入市場後，就進行委外生產或轉型等退出機制，剛好與亞太IC設計公司運作相反的。可說各有所謂的「舒適區」（Comfort Zone），也達到一個市場平衡。
不過，這種情況並非不會改變，近幾年來，美國IC設計公司也能夠降低成本，提升競爭力，產品即使成熟了，也還會繼續做，不會像以前就選擇退出。因此，便擠壓到亞太IC設計公司的空間。但是，亞太IC設計公司受限於技術能力，就很難往Ｓ曲線的前端走。
未來，亞太IC設計公司將面臨四個不小的挑戰：一、成長瓶頸和產品的多樣化；二、無法突破「舒適區」，做出有領導性的市場產品；三、在許多特殊的產品應用上，系統專業人才不夠；四、在先進SOC製程上有所斷層，因為長期以來亞洲國家多以ODM為主，在EDA、應用系統和技術上都有斷層產生。
IC設計公司向來是技術導向，最重要的就是策略制定與研發管理，除了策略上要能往更困難的方向走以外，研發管理是最重要的課題。
我認為，研發不是一項工作，而是三項工作合一。首先是持續的改善，也就是現有產品要持續降低成本、增加功能，更加精益求精；其次是有管理的演進，也就是在現有的產品上做改良，追求出更新的一項產品，例如從CD-ROM發展到DVD-ROM及CD-RW就是如此；最後是創新，做出一個全新的產品。
要做到好的研發管理，就要讓組織及個人都能不斷精益求精。像彼得．杜拉克說的，在知識型社會中，不斷學習是非常重要的，因為知識會不斷自我淘汰，而且速度非常快。另外，豐田汽車的精實學習型組織，透過持續改善以達到學習型組織的作法，也是相當值得學習的。
無線通訊傳輸速度、品質將更好
從PC（九○年到九八年）到網路（九八年至今）發展，帶動了無線通訊到數位消費產品，幾乎每十年就會有新的應用，刺激半導體成長，但是成長也趨於緩慢。有一個很有趣的現象，以英特爾（Intel）為例，該公司核心產品全部是PC晶片，從○一年到○六年複合增長率為五％；德儀（TI）有三三％的手持式產品，增長率為一六％；而高通（Qualcomm）全部是手持式產品，增長率達二六％；從三家公司的成長率，就可看出這兩大類產品的消長。
聯發科的成長，也因為自○一年開發多媒體無線通訊手機晶片，該產品○四年營業額僅三千萬美元，○五年為三億美元，○六年翻一倍達到六億美元。在未來數據、語音和影像將融合一體的產品中，無線通訊傳輸將扮演很重要的角色，無論是WiMax、3G、4G等，對於速度和品質的要求是無止境的。
在快速發展下，發展中國家在技術無國界、低成本、廣大市場需求的前提下，能生產出非常低廉的產品，這也是許多創新公司的機會；在印度，甚至都還出現十七美元的手持式產品。
雖然IC設計公司仍然面臨挑戰，但這也是附加價值最高的產業。打個比喻，純金每公克二十美元，Burberry領帶每公克二．五美元，○．一三微米製程的八吋晶圓每公克二十五元，而IC設計產品每公克可達七十六美元，這是知識經濟的高附加價值產業，值得大家努力投入。
蔡明介 Profile
出生：1950年
現職：聯發科技董事長
學歷：美國辛辛那堤大學電機碩士 台大電機系
經歷：聯電第二事業群總經理 聯電研發部副總 工研院電子所工程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