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美國網康資深副總裁兼全球玉山科技協會理事長王崇智，日前以「與大陸企業建立成功夥伴關係的挑戰與機會」為題，應邀至加拿大的加西玉山分會演講，提出不少反向的思考，讓大家從另一面來評估投資大陸。王崇智的演講深入淺出，言詞幽默，並穿插他個人的漫畫作品，得到很大的回響。
飛往中國，最方便且不貴的航空公司就是中國民航，我就以中國民航和中國大陸來做個輝映。這麼說吧，如果要感受大陸的情況，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請搭乘國航。我的感想是，國航的商務艙和經濟艙差不多、網站永遠在under construction（製作中）、而且經常改航班，連我這種中文為母語的人都被改得昏頭轉向，曾經歷過半小時改了四次登機門，何況是不懂中文的人豈不更慘。
不過，國航的安全性在九一一之後相對的提高，飛機也不是二手貨，再來便宜且方便，而且服務以及硬體設施都在改進中，最重要的是，你不滿意沒有關係，因為一堆人搶著要搭，往往是一票難求。體驗國航，就如體驗大陸的改變。
大陸已成為全球最有力量的經濟體，反對這個觀點的人應不多；二○○四年全球資訊產業成長僅不到三%， 但大陸卻達一八%，從某個角度來說，大陸也幫助美國度過泡沫經濟的難關。但是我仍對大陸未來成長速度抱持保留的態度。有一項調查常被引用，大陸經濟體在二○一五年會超過日本，二○三九年則超過美國；對於這個說法我個人覺得極不可能發生。
就以大陸目前消耗資源的能力來看，二○○三年全球的豬肉就有一半被大陸人吃掉；煤礦用量是全球的三分之一；鋼鐵消耗二六 ‧ 九%，是日本的三倍；全球製造的手機中，五支就有一支在大陸賣掉；石油消耗也占全世界七‧七%。大陸的需求是如此強勁，試想，到了二○一五或二○三九年，大陸經濟體若真的超過日、美，可能需要三個地球的資源才夠。以此推論，我以為大陸快速成長的步伐僅在三到五年之譜，而後是保持一定的成長而已。
中國的高成長不會永遠持續，但中國在全球競爭中的分量會加劇，在這個時候，若能提供大陸在快速發展之中的需求，就愈容易成為大陸市場的合作夥伴。
大陸最需要的東西大致可分為七項：
一、自然資源：我們已經看到大陸企業到加拿大買天然氣公司的現象，中國大企業已向外爭奪自然資源，未來可能的標的還有木材、原油、煤等等。
二、市場渠道：大陸企業也都在思考如何進入國際市場的問題，若能協助企業國際化，找到通往全球市場的管道，是很高的價值；舉例來說，聯想在兩、三年前想到國際來，但是國內市場卻受到戴爾及惠普的壓力，聯想又再決定回自己的市場努力。
三、技術以及智慧財產：這也是大陸企業較弱的一環，卻也是全球化腳步不能忽略的一項。
四、製程：大陸目前急需要有經驗的製程高手。
五、管理系統以及管理經驗：受到文革的影響，大陸人才有一定的斷層，缺乏具有企業管理經驗的主管，這也阻礙企業成長的步伐。
六、建立標準產品：大陸有廣大的內需市場足夠製定自己的產品標準，但這是一刀兩刃，一不小心貿易戰爭也可能由此展開，在國際開放市場的壓力下，此時，他們也需要能夠掌握全球產品標準的人才。
七、資金的應用：事實上，大陸並不缺錢，而是缺乏投資知識，現在大陸大企業、國有企業甚至是銀行，還不知道把多餘的錢放在哪裡，效率低落，若外資能夠帶來的不只是錢，而是更高附加價值的Know -how，對經濟市場會有很好的幫助。
有了這層了解，我以為美國公司與大陸企業進行合資，是雙贏，但也存在一定的困難。舉一個真實的例子，A是一家美國公司，C是一家大陸公司，在去年進行合資，前者占四九%，後者占五一%，A能協助合資公司品牌以及進入全球市場的管道，C則協助合資公司能夠很快地進入大陸市場，產品線增多了，也馬上有兩千名訓練有素的中國工程師加入合資企業，且成本僅是A公司在美國的五分之一。
很快地，這家合資企業已經成為中國市場第二位，而且距第一位非常接近。兩年後，若A公司得以取得兩個百分點的股權，占五一%股權的話，未來在美國就可以申報合資企業的總營收，對上市公司來說是另一個助益。
但天下事沒有完美的，合資企業在執行上的挑戰其實很多。
一、公司重組：無論是外包或合資企業成立之後，會改變原公司的組織架構、裁員，甚至會影響士氣，對管理層來說是一項很大的考驗。我的建議是在合資之前要有完整的規畫，明訂目標，但對特殊狀況也要保持彈性。
二、文化差異：不可否認，華人較有記仇、好面子這樣的問題，我稱之為「Chinese Memory」，華人對不愉快的記憶很難忘記，而外國人則較就事論事，對事不對人。我的建議是一開始就要建立好的關係，多了解彼此行事的方式，培養默契。
三、跨國界溝通：現在大家都在談全球化的重要性，也正因如此，二十四小時隨時備戰並不是人人可以做到，時差開會往往造成不少的困擾，加上行事方式不同，往往會雞同鴨講。比方說，外國人是先計畫周詳再動手；中國人則先動手再談計畫；另一個問題是語言不同造成溝通困難，英文不好的員工得常常花上兩個小時，才寫得出兩句英文，而對方還往往不見得懂，克服的方法就是送一個團隊到合資企業面對面溝通，把誤會降至最低。
四、產品品質控制：中國公司對產品監控的運作方式，對外國人來說始終是一個難解的「謎」；不可否認，中國人在管理及產品監控上一向容易打馬虎眼，加上管理階層太年輕，缺乏經驗，都使品質控制的問題十分嚴重。我覺得最好的方法，就是建立一個彼此都認同的監管系統，以保證產品的品質以及穩定性。
五、法律和金融的保護：目前，中國本土銀行沒有一家符合西方水準，未上軌道。大陸法律的不明確，讓許多投資大陸的公司仍選擇在香港註冊，但是，香港註冊是否就能完全有所保障？我覺得這只是大家心理上的安慰，而未必是實際的保護，這一點也值得深思。
六、智慧財產權的保護：這也是合資公司最大的挑戰，美國對特定的高科技技術仍有出口大陸的管制，合資企業的技術輸出也必須符合美國政府的要求。至於公司一般IP保護的問題我個人倒不太擔心，大陸公司防止員工竊取機密防得滴水不漏，員工不能帶自己的電腦，公司電腦也沒有下載資料的硬體設備。
真正嚴重的問題應是電腦病毒，還有間諜程式入侵相當嚴重，在合資公司駐外員工與美方母公司頻繁的聯繫中，有許多是公司機密，這類間諜入侵問題帶來多大的傷害很難估算，至於是否有人為蓄意因素於其中，就很難說了。
再談談坐中國民航的感想吧！商務艙已在改進中，服務也在改進，若您真的覺得搭乘國航舒服的話，基本上，您已接受大陸的系統了；若您坐上國航仍是渾身不對勁兒，那麼您可要好好想想，自己帶去的價值是什麼，要多留意文化差異問題、多多建立關係，並且要有耐心，漸漸地，就會融入其中了，而且要去就趕快去吧，否則許多情況可能又要改變了。
/小檔案/
王崇智
王崇智目前為美國網康（3Com）公司資深副總裁，並擔任全球玉山科技協會理事長及北加州交通大學校友會會長。王崇智自大學時代便以畫漫畫自娛，並以「矽谷阿標」筆名創作漫畫，在美國《 玉山雜誌》撰寫「胡說中道」專欄
E-mail：gary_wang@3com.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