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代初期「新同志電影」( New Queer Cinema )運動興起,同性戀題材不再溫婉可憐地尋求主流價值認同,而是積極、主動地強烈發聲。一九九二年金馬國際影展首開大型同志電影專題,就是這場風潮的見證,不僅正式帶進「同志」這個稱號,也藉由大量前衛影像的示範與啟迪,激發了國內(尤其是電影論述與大學校園)同志運動的興起,就連片商引進的同志電影也愈來愈多了。
卡斯提楊奈達編導的《放輕鬆…隨性做》是一個非常好的例子。不僅在劇本的完整、豐富性上較近期同志電影更勝一籌,創作者本身的實踐更反映了前面所提同志電影新轉向的事實。還記得在一九九二年金馬國際影展看他「一鳴驚人」的成名作《影雙成單》這部兩個男人從頭辯論到尾的電影,其好辯及考驗觀眾耐性的程度,令人印象深刻。影片所觸及到的同、雙性戀的糾葛、忠誠及政治正確性題,以及衍生而出的愛滋病危機恐慌心理,都清楚反映了九○年代初同志電影最關注的東西,及「新同志電影」的實驗性、同志政治性等創作傾向。
第二部作品間隔將遲七年,《放輕鬆…隨性做》維繫了卡斯提楊奈達擅寫對白的特質外,整體印象卻給人大翻新的感覺。他不但不再讓電影侷限在兩人冗長的辯論上,甚至進而發展成超出十名要角的大堆頭戲劇。也不再局泥於性向角色的確認與固定,同志、異性戀、雙性戀,全在這部電影得到發言權。更有趣的結果是,雖然導演是個男同志,但電影最有魅力的角色,咸以為是飾演唯一「女」「異性戀」的珍妮佛提莉。這是導演的失敗嗎?我倒以為是他更成熟的改變。同志的忿怒不平、情欲需求,他依然掌握得深刻動人,甚至發展出極驚人的前提(如果男同志強暴了攻擊他的異性戀霸權走狗,這是犯罪,還是革命成功?),然而透過喜劇形式的有效掌握,他更拓及到所有在感情、性向、生命漩渦中生死悲喜過的人,都會有的喜怒哀樂,只不過更被壓抑、排擠,有時甚至被暴力相向的同志,更加有所感觸罷了!
《放輕鬆…隨性做》證明了「轉向」不是一種妥協或墮落,也不必比過去更偉大。而是隨著前人珠玉的累積,後繼者的自我突破或另闢蹊徑罷了!就像去年也出現《愛的初體驗》、《同窗的愛》這些以青少年同志出櫃經驗為題材的電影,在過去也不多見;同志電影的年輕化與多元化,勢在必行,只不過這次不是運動的吶喊,而是種自然的轉向與擴散,我們不必急著尋找經典,而該注意他們形成的奇妙風景,能讓逐漸開放的社會,多了解體認到什麼程度。
你要把它當作苦中作樂也可,何不把它視為鬆綁跟嘗試呢?畢竟多元是開放的必然結果,何況這些笑聲、淚水,甚至嬉鬧下,還能聽到那副坦然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