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知道，在黎明來臨之前，總是最黑暗的。
在那個年代，交易員看到危機事件，眼睛都亮了起來。這點常讓我和同事覺得驚奇。只要任何一個國家烏雲罩頂—如委內瑞拉、俄羅斯、厄瓜多或巴西—交易員立即開始盤算，情況愈糟，愈是有利可圖。1993 年，俄羅斯發生憲政危機，葉爾欽調遣坦克車，包圍國會大廈，逼迫憲政改革，紐約和倫敦的交易員隨即把能買到的俄羅斯報紙都買來研究。為什麼呢？因為投資人和交易員都認為危機可以帶來改變。
在金融市場，精明的投資者就憑看準危機的先見之明，趁機大撈一票。據說金融大鱷索羅斯背痛發作之時就是該出脫持股了。1992 年，索羅斯看出法國法郎、德國馬克與英國英鎊等歐洲貨幣的差異已給各國帶來經濟壓力，致使歐洲匯率體系（歐元的前身）岌岌可危。他看準英國經濟不振，勢必大貶，無法保住英鎊在歐洲匯率體系的地位，於是大舉放空英鎊。索羅斯當然無法解決歐洲貨幣的危機，只是想要大賺一筆。但是這樣的事例顯示，如果能及早發現問題並且引導市場，就是獲利的大好機會。
危機愈急迫，會讓人愈快做決定。美國熱門電視劇「實習醫生」（Grey’s Anatomy）中的實習醫師伊莎貝爾•史帝芬（「伊茲」） 愛上了她治療的一個心臟病人丹尼•杜奎特。丹尼雖然心臟衰竭，但沒嚴重到可列名在移植名單的前頭。伊茲冒著被吊銷醫師執照的風險，剪斷丹尼左心室輔助器的線路，讓他的病情急遽惡化，好早一點接受心臟移植手術。
不幸的是，丹尼在術後因血栓而死，伊茲也遭到停職處分。這樣的情節值得我們深思：如果能增加病人活命的機會，是否可以不擇手段，故意使病人的情況惡化？為了強迫當權者拿出行動，是否可使危機變得更加嚴重？如果要趕快行動，究竟要多快？還有，如果你要強迫當局做決定， 如何確定他們所做的決定是對的？
熟悉的弔詭
不管是交易員或醫師，在緊急情況之下，由於壓力反應變大，因此必須刻意保持冷靜，避免在情緒的影響下衝動行事。我們做過無數次的消防演習，每次坐飛機時也看過空服員介紹安全與逃生裝置，為的是萬一發生火災或飛機迫降，知道要怎麼做。警察和消防隊員平時接受訓練，也是希望他們能把應變步驟內化到潛意識中，在碰到危機之時，就能不假思索的行動。
然而，這樣的訓練也有缺點。例如，2014 年美國警方接到民眾報案電話，說有人「持槍」站在鄰居門廊。警方趕到現場，的確看到有人持槍對著報案民眾，於是將他擊斃。後來才發現，被擊斃者手上拿的是一條澆水的水管。就交易員來說，他們每天要做無數個決定，大抵能頭腦冷靜，依循理性操作，但是每次碰到股市崩盤，就慌了手腳。
2008 年9 月，世界經濟論壇在中國大連舉行年會。不久前，雷曼兄弟才垮台。我的一位友人在這年會上和美國一家大銀行的副總裁談話，因而得知兩件事：一、那位銀行副總裁還不知道市場到底怎麼了。二、他很恐懼。我的友人是一家公司的總裁，於是打電話給自家公司的董事會主席，要他們好好準備，因為最可怕的寒冬即將到來。
友人的公司於是立即採取行動，其他公司依然不相信情況還會更糟。10 月、11 月、12 月，銷售量大幅下滑。有些公司開始行動了。翌年1 月，經濟依然疲弱不振。到了2 月，甚至摔到谷底。這時，其他公司才開始動作，但是已經太晚了。由於我的友人已發現恐慌氣氛在蔓延，提早擬定應變計畫，因而可以避免恐慌模式。
我們在平時和非常時刻皆能做出正確的決定，這代表我們的確可能免於陷入恐慌。若是我們已知自己的情感將會凌駕在理智之上，要保護自我，就得創造出一個可超越人性的決策系統，以免被情感的雲霄飛車影響。這麼一個系統主要功能有二：一是建立積極的習慣，使及時反應成為第二天性，另一則是創造自動剎車機制，以免從懸崖邊墜落。
（本文選自全書，張若儀整理）
作者：米歇爾．渥克 Michele Wucker
出版：天下文化
書名：灰犀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