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田接班人」跑出大黑馬，獲得岸田首相提名的植田和男任務艱鉅，他必須紓解強大的放空日圓賣壓，為僵化的日本國債利率重新找回浮動性。
「誰是黑田東彥的接班人？」這是全球金融市場近來最熱門的話題之一。日本銀行（日本中央銀行）總裁黑田東彥10年的任期將在4月8日屆滿，黑田對零利率的堅持，造成日圓匯率劇烈貶值，對全世界股匯債市與企業經營帶來重大衝擊。黑田的接班人如何終結僵化的零利率政策，是影響全球金融市場安危的頭號大事。
日本央行總裁的任命權在首相岸田文雄手中，此前各界對現任副總裁雨宮正佳內升有高度共識；不料在2月10日，《日本經濟新聞》突然獨家報導了「岸田文雄大致上決定，將提名經濟學者植田和男（Kazuo Ueda）擔任日銀新總裁。」
日本國民漠不關心
外匯交易員如驚弓之鳥
岸田首相大爆冷門的決定，立刻引起外匯市場的震動，從倫敦到紐約的外匯交易員左手大買日圓，右手瘋狂搜尋「誰是植田？他是鷹派還是鴿派？」日圓匯率瞬間升值、日債價格大跌，迫使植田和男緊急透過日本電視台（NTV）專訪宣示「目前日本央行的政策恰當，貨幣寬鬆政策仍應持續。」他的表態讓日圓匯率回貶至原來的131.4日圓兌換一美元的價位，平息了市場的焦慮。
有趣的是，相較於如驚弓之鳥的國際交易員，日本一般國民對新任央行總裁爆冷門的新聞關注度卻不高，同一時間真正引發日本人關心的是「魯夫事件」。4名被關在菲律賓監獄的日本人，以超人氣漫畫《航海王》主角的「魯夫」之 名，竟能越洋遙控在日本犯下2千3百多件詐騙與強盜案，詐騙金額超過新台幣8億元。
日本國民對央行總裁冷感，主因是零利率政策持續超過20年，歷任日本央行總裁都是小圈圈的官僚在輪，換誰來做都感受不到差異，更何況不論原本熱門人選雨宮正佳，或是黑馬植田和男，對一般民眾來說，兩人都是知名度極低的陌生人。
西方媒體則完全相反，他們大肆報導植田和男是大黑馬，是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教授費雪（Stanley Fischer）親自指導的學生，而費雪不只曾經擔任美國聯準會副主席、以色列央行總裁，他指導的學生更囊括了聯準會前主席柏南克、歐洲央行前總裁德拉吉、美國財政部前部長薩默斯以及澳洲準備銀行行長羅威等人。非常喜歡爭搶媒體標題的薩默斯，甚至給植田冠上「日本的柏南克」頭銜。
其實，今年已經71歲的植田和男，40多年前的確是費雪親自指導的學生，但他的論文題目是1980年熱門的貿易順差與匯率，跟其他「費雪央行總裁班」成員們的研究主題不同。
植田回國後有28年都在東京大學經濟系教書，做過日本經濟學會會長，他曾經兼任日本央行政策委員會的審議委員，那是2005年，距今已有18年的事情了。左看右看，薩默斯硬給他冠上日本柏南克的名號，實在有點勉強。
從日本人自己的觀點來看，植田和男的出線倒是有點「機構改革」的味道。日本央行總裁的選任，存在「財政幫」與「日銀幫」的角力，即將卸任的黑田東彥，曾經在財務省(舊名為大藏省)做了36年的財政官員，這次原本預計接任的雨宮正佳，除了出身豪門 (他的曾祖父是被稱為「明治鐵道王」的雨宮敬次郎)，還是終生都在日本銀行服務的日銀派。
雨宮正佳從1998年就擔任日銀企畫室課長，一路做到企畫局局長、副總裁，在速水優、福井正彥、白川芳明、黑田東彥四任總裁任內，雨宮是制定與執行量化寬鬆、零利率政策的核心人物。相較之下，植田和男跟財政部沒有淵源，在日銀也不算是核心，首度擺脫財政幫與日銀派角力的窠臼。
萩生田光一看貨幣政策
「有調整與改革空間」
剛剛來過台灣，擔任自民黨政務調查會會長的萩生田光一，在接受NHK專訪時強調：「現有貨幣政策應該持續，但是有調整與改革的空間。」負責執政黨政策立案的萩生，說法與植田和男之前的評論很接近，植田認為：「央行設定的指標利率，應該是比十年期債券更短期的利率，如此可讓十年期公債利率自由浮動。」讓僵化的零利率政策重新找回彈性，應該是自民黨內的共識。
日本超過20年的超低利率，加上美國聯準會快速拉升美元利率，使得僵化的日圓成為對沖基金放空標的，知名經濟學家陶冬警示，「日債金融堰塞湖一旦決堤，將是全球金融市場的重大威脅」、「植田必須逐步紓解市場放空壓力，重新找回日本國債利率波動的彈性。」
由此看來，在3月31日財政年度結算之前，日本銀行應會讓日圓在1美元兌130日圓或者更低的匯價，協助拉升日本企業結算的年度獲利；不過，如果植田和男在4月8日順利接任，他將設法引導十年期國債利率重新波動，並且連帶造成日圓匯率的升值與更大幅度的震盪，這是日銀新總裁「調整與改革」最重要的任務。
（本文作者為紐約大學金融碩士， 曾任金控公司副總經理）
（圖／Gett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