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書，你可以反覆閱讀，反覆咀嚼，自以為深有所得之後，驀然回首，卻發現原來才剛看懂第一句話。
這樣的書固然神奇，可神奇還有不同層次。有的書打開你的視野，卻只能發生在某個特定時空背景下；有的書，你時隔多年之後打開，仍然有歷久彌新的感動；還有一種書，你可以反覆閱讀，反覆咀嚼，自以為深有所得之後，驀然回首，卻發現原來才剛看懂第一句話。
對我來說，《金剛經》就是這樣一本書。
我在一九八九年第一次接觸《金剛經》。從讀得滿頭霧水，到逐漸有點心得，到讚嘆不已，花了二十年時間。可是二○○八年底，在一個機緣之下，突然發現竟漏讀了四個字，因而把感觸與心得寫成了《一隻牡羊的金剛經筆記》。更重要的是，趁機將《金剛經》相關的四部經典編成合集，一方面可以與讀者分享，另一方面也方便自己攜帶，隨時閱讀。所以近三年來，這本《金剛經》合集就跟著我周遊各國。
沒想到最近一次偶然地翻閱，卻又讓我發現原來我連這部經的第一句話也沒讀完，又開始了一次震撼之旅。
我那天是在思索智慧的定義中開始的。
知識與智慧的差異，或是關係，談的人很多。最不足取的一種，就是說「知識多了就會有智慧」。因為這完全說明不了為什麼有人目不識丁，卻能讓你感受到智慧光芒；有人學位雖高，卻常讓人覺得愚不可及。
智慧和知識是不同的。只是如何才能三言兩語就可以將這種差異說得清楚？我印象裡，六祖慧能大師所注的《金剛經解義》裡有一句話說得很好，所以記在腦海裡。那天，我想再仔細看一下這句話的上下文，就打開了那本《金剛經》合集。慧能所說的那句話是：「智者，不起愚心；慧者，善用方便。」
因為言簡意賅，這句話我是記得住的。但記住是一回事，實際應用又是一回事，所以當然經常蠢事連連做。那一天，我就是又覺得自己怎麼會愚蠢如此，所以想回頭看看慧能所說的這句話。
我記得那天是早上快要出門上班之前，過去拿起《金剛經》合集，翻開來看看。這一看，就放不下了，突然覺得自己從沒讀過這本書，不能不從開頭第一個字讀起。現在有手機方便嘛，我乾脆拍下來，帶到地鐵上用功。
就這樣，我又重讀了《金剛經》。六祖慧能的注，尤其字字重擊，可將你震得呆若木雞，又可將你震得如夢初醒。而這部《金剛經》還是我自己親手編的，親自加的標點符號，自以為很仔細地閱讀過不只一次。讀到真正有意義的書，就會這麼神奇。
也因為重讀，所以我發現慧能的《金剛經解義》裡，對「智慧」還有另一句很深刻的話：「智以方便為功，慧以決斷為用。」
我很幸運。也祝你盡快找到你那本神奇的書。
（本專欄隔周刊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