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絕不會用「好看」來形容今年坎城影展連得評審團特別大獎及最佳男女主角獎的《人，性本色》。事實上，這部電影幾乎在考驗所有觀眾(包括所謂專家)的耐性，但我仍然聚精會神地看完這部全長兩小時半的電影，原因無他，很少有一部電影能讓我覺得如此「曖昧」的。
影片一開始，男主角在一片看似剛犁過的泥地上沒命地疾走，隨後跌倒，鏡頭拍出他驚嚇後漠然呆滯的神情，然後聽到他車上的聯絡無線電響起，他爬起來走過去，回了一句「來了」，隨即開車離去，而下一個畫面竟是一個被姦殺的女童下體直呈的鏡頭！剛開始，我還真以為這個男人會是兇手或是發現屍體的證人，沒想到他竟然是一個警察。寧靜的小鎮上，發生了如此慘絕人寰的命案，而這個怎麼看都不像警察的男人，展開調查。
可是，如果你以為接下來將是一連串猜謎與解謎的鬥智過程，那又錯了。我們的男主角大半時間都站在家門前跟所有經過的居民打招呼，要不然就是跟隔壁的工廠女工以及她的男友一塊出遊，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藉此忘卻命案的壓力呢？還是認為嫌犯可以透過這種觀察呼之欲出？老是圓睜大眼、動作卻有點遲鈍的男主角，可以面對一幅畫陷入宛如神遊的沈思狀態，甚至有組鏡頭，我以為他只不過是從鏡頭下方慢慢站起來，但接下來卻看見他雙腳騰空，浮在半空中！當時我想：要不是我眼花了，就是其他一塊看試片的朋友們都「昏迷」過去了，否則怎麼大家好像都沒反應。過去在義大利導演巴索里尼的電影看過類似的描述，我又開始陷入這層曖昧：這是要刻意凸顯男主角敏感純真的天性與能力嗎？那他遲鈍茫然的舉止，不成了對所謂正常人、普通人的一種反諷？
確實，相較之下，飾演工廠女工的女主角就顯得訴諸直覺與欲望得多。她有多場表演都不脫直接而激烈的造愛，甚至跟男友、男主角一塊到海邊時，巧遇男主角過去長官改行在這裡當救生員，下半身只著一件三角泳褲，導演即透過反應鏡頭強調她對這個男人因包裹住而變得突出的下體不斷注視，不禁心猿意馬的模樣。而一場他向男主角獻身，卻被回絕，之後倒在床上喘氣抽搐，導演竟然直接以鏡頭面向她的下體，我一方面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超限制級鏡頭震撼到，另方面卻想起之前那個被姦殺的女孩屍體，這個類比又顯得曖昧非常。
最後真相大白，兇手是女主角的男友，詭異的是男主角在警局辦公室抓著他的頭，貼近他的臉一副耳鬢廝磨的樣子，甚至吻了他，然後才離去。之前他也對一個爾巴尼亞的男嫌犯做過類似的舉動(只差沒用力吻下去)。聯想起他之前對女主角主動求愛的拒絕，我開始懷疑他愛的是否是女主角的男友？或者，這個動作不被解釋為性欲投射的話，是否意味著純真如非人類的男主角對犯錯者感同身受的奇異力量？
太多的曖昧，讓這部電影解讀起來十分吃力；但換個角度想，似乎也特別自由。不過要聲明的是：我所看的版本是沒被修剪的完整版，這部電影的裸露鏡頭確實極具「挑戰性」，但一旦消失，其導演意圖又全盤皆墨，而不再是《人，性本色》了！
